第14章求雨

军训度过的每一天，都如同一年那样漫长，短短的“三年”过去，太阳公公给力到完全不给云彩机会，裸露着自己发光发热的大脸盘子把作用发挥到极致，汲取着世间万物的水分。

固定项目站军姿已经让大部分人感受不到不适，也找到了各自消遣消磨时光的办法，既不发出声音，更不用有动作，不是在心里默唱着自己喜欢的歌曲，就是用眼睛最大角度的去观察环境，一草一木，一动一风都逃不过一双无聊的眼睛。

王临沧还在有意无意的跟洛雁南有肢体接触，原先痞帅的狗脸现在看着满是猥琐和油腻，不堪入目，虽说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却也让洛雁南心生烦躁，看他还不如看着旁边的碎嘴赏心悦目。

军姿结束休息时间。

柳杰双手在身后撑着，坐在齐宁旁边高声吼着：“老祁，你不是说你有什么绝招还是什么，赶紧使出来啊，就这个diao天再训下去我觉得我就要完蛋了。”

祁鹤闻用手给自己扇着极度微弱的小风，歪头侧目，洛雁南脸色被热的通红，心思一动，向王鹏招手道：“鹏哥，把水借我用下。”

王鹏停下嘴上动作，闻声把手里的水抛给了他，然后稳稳当当被祁鹤闻接住，“谢啦！”王鹏笑嘻嘻地摆摆手。

柳杰好奇他到底要干什么，身体力行，站起来凑到了洛雁南面前，洛雁南突然看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凑过来，往后躲了一下，顺便看看洛雁南又作什么幺蛾子。

齐宁也好奇的凑了上来，连带着屠贺在夹缝中生存。

屠贺看着对方出幺蛾子的架势，不屑道：“不知道又整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神经病。”

之见祁鹤闻将瓶子里的矿泉水倒在瓶盖里，用手指蘸着水，在面前的塑胶跑道上画着水渍，渐渐一个半米左右的太极八卦图画了出来，祁鹤闻突然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秃噜秃噜一个字也没听明白，右手食指一沾水将左手食指打湿，以手为笔在太极八卦图上修补着渐渐干涸的痕迹。

修修补补又一年，祁鹤闻的“做法现场”被越来越多的人围观，女生在周围窃窃私语。

“这是在干啥啊？”

“不清楚听他们男生说是在求雨……”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信这个？”

“好好一帅哥，可惜是个二愣子。”

“不仅是二愣子，还有点封建迷信。”

“这个天，怎么可能下的了雨，暑假也没见下几次雨，就这样能把雷公电母搞来？除非他是齐天大圣投胎。”

艾欣抱手不屑道：“哗众取宠！”

段诗瞥了她一眼，说：“小肚鸡肠。”

因为身高相仿，在排队的时候两人莫名奇妙的站在了一起，段诗鄙夷讥讽道：“就是看不惯别人被人群包围的样子，真是可怜。”闭上眼睛，“但愿他能求来雨吧，可能也是空想。”

要是别人说这句话段诗也不会去掺和，偏偏艾欣说话她就会忍不住刺她几句。

艾欣白了她一眼，抬起的手在段诗背后停下，明媚的小脸扬起耐人寻味的笑容。

祁鹤闻闭着眼睛盘腿坐在地上，似乎是等待着上天的指示，突然右手一动准确无误的找到了瓶盖所在的位置，沾取瓶盖里的水，在残缺的八卦图底下写下了一个字。

申。

祁鹤闻缓缓睁眼，看着地面未干的痕迹，笑道：“今天一定会下雨，大家稍安勿躁~”

结果周围唾弃声四起。

“就这？画了个太极，叭叭几句听不懂的话写个字就行了？唬谁呢？”

“这种把戏看看不就行了？还真有人当真啊？不会吧不会吧。”

“真以为能搞出什么花来，也不过如此啊。”

“是你们期望太高了，错把玩闹当事实。”

“散了吧散了吧，马上开始训练了。”

在你一句我一句中，看热闹的人群渐渐散了，祁鹤闻无奈对洛雁南一耸肩。

柳杰也大失所望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洛雁南仔细的看着地上写的字，申……

申时？

下午15：00-17：00在古代时间表上是申时。

虽然封建迷信不可信，秉着严谨的态度抬头看了看天边的云彩，一束束卷在天边，尾巴云丝卷，云色乳白透亮，钩卷云。

洛雁南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14：12。

心说：“祁鹤闻这厮要是真的能把雨搞来，就看在相应时间段能不能得到上天垂怜了，虽然钩卷云的出现不一定真的会下雨，如果真的让他碰上了，真就够让他玩一壶。”

祁鹤闻失落的坐在他旁边，像一个耷拉着耳朵的大狗，洛雁南鬼使神差安慰性的在他背上一拍，祁鹤闻一个激灵，像找到了电源开关似的，顿时直起了腰，握着洛雁南的左手，期待道：“你觉得呢？”

他指的是雨的事。

洛雁南看了看那双手，抬眼看到祁鹤闻那双充满期待的双眼，到了嘴边的硬话顿时如鲠在喉，半天才冒出一句“大概率。”

祁鹤闻就差没把屁股上的尾巴具象化了，否则尾巴也能来扇风了，可比手扇风来的轻松。

哨声——

王临沧拍了拍手，说道：“来，我们继续练正步走，先把姿势保持住，”在行列当中逐个调整着姿势，“右拳大概在你们校徽的位置，与其平行，胳膊肘端平，左手打向身后，一定要打直，要不然你看起来就像个伪军！很丑！腰板挺直，你干嘛，跟刚从局子里出来似的，右脚踢出去距离地面十厘米左右，脚尖绷直！”

“先保持个一分钟。”

女生保持的普遍很好，男生为了不让自己脚着地，练起了“功夫”，花样百出。

王临沧往女生里一指，“出列。”

艾欣一惊，回头看着，王临沧出声道：“别看，就是你。”艾欣往前走了两步。

“把你刚才的动作再给我做一遍。”

艾欣老老实实的再次演示，姿势丑到不堪入目，手肘斜飞入天，左胳膊往腰后甩，脚尖冲上，毫无美感。

王临沧扶额扫视队列一眼：“有想自荐上来演示给这个同学看的吗？”

无人应答。

王临沧往后排一指，“洛雁南，是你吧，来上来给这个同学演示一下，所有人放脚休息，胳膊不能动！”

祁鹤闻看了一眼王临沧，怒哼一声：“长得就不是一张好人脸。”

洛雁南走到前面，王临沧轻抚着他的背，让他站在距离艾欣两米的位置。

“来，把你最标准的姿势拿出来。”

洛雁南依言照做，标准的姿势配上纤瘦的身形和得体的衣服，把气质突出的淋漓尽致。

王临沧的手在洛雁南的腰上轻摁了一下，迫使洛雁南屁股随之挺了一下，洛雁南紧紧咬着牙，不好说什么，都是男的，说了反而会觉得自己事多。

王临沧猥琐的色意在洛雁南身上环顾，就差把别有用心写脸上了。

“咳咳咳！”

祁鹤闻像是万年老痰卡住的咳嗽，打断了王临沧那咸猪手在洛雁南腰上的动作。

王临沧略显尴尬的与祁鹤闻阴郁的眼神相撞，输的一败涂地。

王临沧别开眼神，走到艾欣面前，正经道：“同学，看看这个男生的示范，标准，跟着好好学习学习。”

艾欣赌气，转头不去看。

不就是开学的时候说你几句闲话吗，记恨到现在，还故意让我出糗，洛雁南你别让我逮到把柄，我会让你在这个学校多呆一秒都是折磨！

袖子里的手握成拳，指节摁的咔咔作响。

此时一阵携卷着凉意的风吹来，树叶沙沙作响，太阳也已被云朵遮挡，校园陷入一片灰阴，颇有要下雨的架势。

见状有人惊呼，“卧槽，不会真的让祁大佬把雨给求来了吧……”

“卧槽？不能吧，雷公电母他家的？”

“当年孙悟空还得挨个通知风神，雨神和雷公电母求雨做法呢，他这一下都齐了？”

天边的阴云跟着一闪。

坐实了“电母”也在的事实。

众人：“……好家伙。”

洛雁南转头看着远处的天空，诡云翻动，晚霞溶灭，携带着湿气的风卷着沙尘打在洛雁南脸上，低头看了眼手表，15：41分，发丝凌乱，心里惊叹道：“卧槽，不会真让那呆子懵着了吧……应该不会，主角还没登场，应该都是巧合……”

王临沧仰头看了看天：“入列。”

洛雁南和艾欣各怀心事回到队伍当中。

“只要不下雨，你们的训练就一刻也耽误不了，别瞎想了，快点练！”

伴随着声声哀怨，手脚不由自主的抬了起来。

洛雁南刚回去，就被祁鹤闻扯过去，刚想躲开，就觉得自己后腰被祁鹤闻狠狠的拍了一巴掌，是王临沧碰过的地方，感觉祁鹤闻的力道，他仿佛在一尺厚的灰尘上拍打，生怕有一丝灰尘扫不干净。

祁鹤闻无语，边拍边说：“真尼玛晦气，爪子干不干净就到处乱摸！”手上渐渐描绘出了洛雁南屁股的大体轮廓，心道：“手感挺好，挺有弹性……”突然一个激灵，收手站好，脸红的看向一边，心里骂道：“卧槽我是疯了吗，我竟然会觉得他屁股手感好？不得不说手感是真的绝，但……卧槽，我怎么了……沃日，屁股，手感，弹性……给他们给爷滚出我的脑子！”祁鹤闻闭眼默念大悲咒，渐渐平复自己的情绪。

洛雁南看着祁鹤闻的反应，扫掉他的手，轻声说：“够了，不用拍了。”祁鹤闻这才收回手。

天空越阴越厚，雨滴从高空落了下来，打在洛雁南鼻尖上，洛雁南抬手一抹，水？雨？

仰头一看，灰沉沉的天卷携着黄沙，看不明白天色。

顷刻，成千上万的雨滴从万里高空落下，砸了个措手不及，洛雁南还没反应过来，祁鹤闻解下外套披在两人头顶，左手箍着洛雁南一路小跑躲到了教学楼的屋檐下，面前的倾盆大雨和天边的电闪雷鸣，洛雁南觉得有点不太真实，如果在平常可能会觉得很正常，但是在祁鹤闻求雨之后，就有点匪夷所思了。

洛雁南错愕的看着祁鹤闻，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祁鹤闻抖了抖外套的水，道：“看，我没骗你吧，下雨了，还是大盆的。”

洛雁南正想说什么，柳杰的到来让他闭了嘴。

柳杰和屠贺分别也是顶着军训校服奔过来，柳杰眉飞色舞，对着祁鹤闻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彩虹屁：“牛逼啊兄弟，之前不知道你还有这个功能？说来雨就来雨，天王老子也没你这么神，我都开始怀疑你是不是碳基生物了，快说，你是不是美猴王投胎转世啊，四个神仙一声令下全他妈请来了！”

祁鹤闻得意的连连摆手，道：“唉唉唉，别这么夸，我会得意忘形，收敛点，咱这不是不显山不露水吗，不到万不得已，这个本事不能用。”

屠贺挤了挤头发上的水，问：“为什么？”

“折寿。”

屠贺，柳杰：“……”

“你们干嘛这个表情，你知道求一次雨得浪费我多少阳寿吗！”

“真就用阳寿求雨，真有你的。”柳杰撇嘴道。

齐宁撑着伞从雨中踱步而来，与周围显得格格不入。

祁鹤闻问道：“你哪来的伞？”

洛雁南，柳杰和屠贺投来了一样疑问的目光。

齐宁收伞笑道：“我包里常备的东西，本来想叫你们一起打的，结果我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四人：“……”

这也行？

齐宁向柳杰问道：“这个伞装不了很多人，我想先回去收衣服，早上忘了关窗子，怕潲雨，要不你们先等会儿？”

洛雁南答道：“好，慢点也不着急。”

齐宁和柳杰消失在雨帘的尽头，洛雁南盯着出神。

也不知道家里晒得衣服有没有收起来……妈妈在干什么呢，豆子也应该撒欢呢，不知道小姑是不是又跟哪个送货的吵起来……

祁鹤闻还纳闷，洛雁南为什么对齐宁这么温和客气，视线一错，对上了王临沧日渐嚣张的表情。

王临沧就在洛雁南的身旁，一下一下的看着洛雁南脖子上的水珠，祁鹤闻舌头一舔后槽牙，一个侧身，横在两人中间，借着自己身高优势，挡住了王临沧的视线，从裤兜里摸出一包手帕纸，递给洛雁南，洛雁南不明所以，祁鹤闻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擦擦水，浸湿了衣服感冒就不好了，现在雨这么大，得等到雨小点了我们撑着衣服回去。”王临沧瞪了一眼祁鹤闻，祁鹤闻得意的冲他做了鬼脸，作罢。

祁鹤闻视线放空，看向远方。

从队列整齐的军训方队到现在空无一人的操场，上午晴空万里，下午大雨滂沱，也不过一天的时间，瞬息万变。

一个小时过后，暴雨如注也逐渐变成密雨如倾，祁鹤闻撑着外套走了过来，洛雁南毫无反应，脱下自己的外套，左手撑着左上角，将屠贺整个人罩了进去，屠贺手大咧咧的圈在洛雁南腰上，走进大雨里。

身后的祁鹤闻雨中凌乱，脸上竟说不出是个什么表情，更多的是无奈。

刚到跨进宿舍门，四人手机齐响，都在忙着整理湿透的鞋袜和裤子，根本没空看。

齐宁很自觉，道：“今天下午军训取消。”

上收到了军训暂停休息一下午的消息，整个宿舍瞬间炸了锅，为了庆祝祁鹤闻祈雨成功，柳杰自掏腰包请了全宿舍吃了六个馒头。

第二天，祁鹤闻求雨成功的消息凭借着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的威力，传遍了整个高一级部。

有人传祁鹤闻乃在世猴王，能呼风唤雨，风雨雷电皆入他麾下，便有了“祁雨帝”的威名。

虽然他本人并没有觉得有多好听，并且觉得很土，有损他的威望，但还是欣然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