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本着作为家长的职责，江年给他打过几次电话，均是提示关机，很显然，韩子程把他拉黑了。

江年拿下手机，心中怒骂韩子程不成熟，小孩子心性，幼稚，无聊。

骂完才反应过来，他才十九岁，心智不成熟理所应当。况且在所有家长眼中，自家孩子本身就是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存在。

所以从什么时候起，江年不再把韩子程当成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又是从什么时候起，江年以为韩子程该成熟了，该有担当了。

这不像是家长眼中孩子的模样，倒像是平常人眼里的择偶标准。

江年想到这一点时，被自己吓得抖了一下，手中的杯子落地，“啪”地一声，碎得四分五裂。

他突然想起韩子程快高考那一阵，江年怕他压力大，晚上特地早下班，也辞了酒吧的兼职，专门在家陪着韩子程。有时给他削个苹果，有时给他端进去一杯热牛奶。

江年向来是个冷漠的人，所以当他殷勤起来时，韩子程还被他吓了一跳。他经常握着牛奶杯子，看着他惊讶地笑说:“江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对我有想法?”

当江年没想这么多，指节往他脑袋上一敲，不痛不痒地骂了句:“没大没小的，叫爹。”

后来韩子程当然没叫，江年那段时间满脑子都是尽量满足韩子程，所以对他的僭越对他的无礼都自动忽略，以至于他没有意识到，那段时期他们的相处，完全不像父与子。

韩子程在屋内复习时，江年会坐在客厅沙发上看书。偶尔学累了，韩子程会出来躺在沙发上玩会游戏，起初韩子程还会邀请江年陪他打游戏，嘴里一边念叨着“江年上号，带你上分”，一边自然而然地躺在江年的大腿上。

江年没玩过游戏，自然拒绝，这时候韩子程会磨一磨他，让他下载什么的，磨了一会人就没声儿了，等到江年意识到人没了动静，低头一看，他已经安分地自己玩了起来。

他仰着头，举着手机打游戏，头发微微散着，显得很蓬松，江年总会情不自禁地上手摸一摸，揉一揉，然后内心发出喟叹:真的好软好舒服。手感无敌棒。经常摸到一半就会被韩子程盯住，然后问他同样的问题，“你是不是对我有想法啊”。

江年继续选择宽容，不轻不重拍一下他脑袋，再顺带揉一把，骂一句丝毫没有威慑力的“玩你的游戏去”。

后来宽容惯了，放纵都成了骨子里的习惯，无论韩子程做出什么样的举动江年都不会有过大的反应。甚至有一次，韩子程都爬到他床上去了，江年也只是揪着韩子程故意伸过来的脑袋敲了一会就随他去了。

当时觉得真没什么，现在再一想，江年直接吓出一身冷汗。

大意了，到底不是亲生孩子，该有的严厉没做到，不该有的放纵却过了度。最后酿成了这样的悲剧。

不过，他也没好到哪去。

就韩子程临高考前几天，他韩子程一起去楼下小区超市买生活用品。路上突然遇到两个醉汉勾肩搭背，摇摇晃晃地走来。江年本能想拉着韩子程避开这俩人，却偏偏怕什么来什么，俩醉汉把江年挡住了。

他当时是下意识把韩子程往身后藏，可到最后俩醉汉闹起事儿动起手时，却是韩子程把他护在了身后。年轻人精力充沛又身强体壮，把两个拎着酒瓶的醉汉打得东倒西歪，最后被韩子程按在地上哭得直叫爹。

江年报了警，然后揪着韩子程的耳朵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