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六年

“陆柘？哟，陆柘回来了！”

走在清浅的巷子里，陆柘听到你的第一句话，是隔壁王阿姨发出的。

她正在收被子，这条巷子里的每家每户都有一个阳台，上面养花，或者架起铁丝来当晾衣线，王阿姨正站在他们家楼下，一低头，就看见了拉着行李的陆柘。

刚开始她还愣了一下，仔细端详着眼前这个少年，有些眼熟，但是想不起来是谁，就凭着他们左邻右舍的交情，谁家的孩子长什么样，都是认得出来的，只是这个高挑的少年，她却好像只在很久远的记忆中见过。

那高挑的少年轻车熟路般摸到了她斜对面那栋楼，站在楼梯口，掏出手机。

那栋楼住的是谁？

她想起来的，是老人陆思年。

陆思年......

她想起来了，六年前陆思年老人家还有个孙子，只是后来那孙子被老人的女儿接走了，那孩子走时10岁，六年了，应该长成人了。

她依稀记得，那孩子，就做，陆柘。

陆柘被她王姨这一嗓子吓了一跳，抬头看去，看见了正在对着他笑的王姨。

“王姨好。”陆柘笑着朝她打招呼。

或许是因为太远了，他们彼此并不能听清对方在说什么，只是看见了对方的脸上都露出了愉悦的笑。

这些邻居，都是陆柘的回忆。

当初他就在这里生活了十年，摸爬滚打，嬉戏玩闹。

六年了，他也只在梦里见到过清浅。

“你外婆应该在家午休！”陆柘隐隐约约听见王姨朝他喊。

“好！”

就在二人对话之间，楼梯间来了一个老人。

老人的身形微微有些变形了，穿着一件绿色的旗袍，修身的布料将她肚子上和胳膊上的肉肉修饰的有些明显，看上去略微有些臃肿。

老人的头发全白了，脸上也多了许多皱纹，这和陆柘离开的时候是不一样的，陆柘记得自己走的时候，外婆还是有黑头发的。

陆思年很热情的拉起了陆柘的手，将他带到了楼上，陆柘下意识环顾四周，似乎是在确定什么，是的，和六年前一样。

楼梯间里很破旧，发黄的墙上都是小广告和孩童的涂鸦，阳光照在上面，很沉重，楼道里还堆着一些自行车，落满了灰，也不知道谁会来认领。

陆柘跟着陆思年上了二楼，门开着。

老人的家很小，只有两个房间，一个老人自己住，一个是客房，陆柘来了，当然是住在客房。

客房已经收拾好了，整整齐齐的，是老人一贯的作风。

陆柘躺在床上，思绪飘飞之间，忍不住睡了。

晚上他才醒来，醒来的时候，已经七点了，天快要黑了，家里很安静。

风把窗帘吹动，外面是一棵梧桐。

陆思年不在，陆柘知道她在哪里，不出意外的话，就在巷口的河边。

那条河就是清浅河，顺着陆柘家门口这条街一直流到郊外。

果然，陆柘在河边找到了陆思年，和她一起的，还有左邻右舍的姑姑阿姨们。

他们围着两张烧烤桌在聚餐，巷子里几乎每个人都来了，滋滋的声音在河的两岸徘徊，香气飘出了好远，引得陆柘也有些饿了。

“小柘来了！”还是王阿姨，他看见陆柘从巷子里缓缓走来，停下了手中的筷子朝着陆柘大声吆喝，一霎时，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了陆柘的身上。

暮色将近，几乎看不清他们的脸，走进了陆柘才眯着眼睛勉强认出了人。

都是一些叔叔阿姨，陆思年在这里算是长辈了。

“小柘快坐，几天就是给你接风洗尘的！”陆思年对门的刘阿姨开口了，她从一旁搬了一个凳子放在了一边，有擦了擦，看着陆柘脸上露出了淳朴的笑。

陆柘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六年前。

围着烧烤桌在巷口的河边聚餐几乎是前巷的一条规矩，烧烤桌是巷子里李叔家的，而食材则是轮流着来，今天你家准备，明个儿我家准备，这倒是成了维护邻里关系的重要手段，两家之间若是出了什么矛盾，没有什么是一顿饭不能解决的，酒过三巡，哥俩儿抱着哭起来了，还有什么话是不敢说的。

亲切的感觉从陆柘心底生出，他乖乖坐下了，看着眼前的事物，嘴里忍不住地分泌口水。

“吃啊小柘，看给你馋的。”王阿姨招呼陆柘，随后夹起一片五花肉放在了陆柘碗里。

“谢谢。”陆柘道。

他转身向后在包里翻找自己的手机，而再次转过身来，手肘却将桌上等等碗筷一扫，自己的碗摔在地上四分五裂了。

陆柘嘴角轻轻抽搐，俯下身去捡，而眼前却突然出现了一双鞋。

是AJ的，往上一点是精瘦有力的脚踝，外面穿了一双白色的袜子，应该是个喜欢运动的高挑的男孩子。

陆柘有些尴尬，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捏着几片碎掉的瓷片将身子竖直。

就在起身的是刹那，陆柘的头被狠狠撞了一下，应该是装在人的骨头上，嘭的一声，陆柘下意识将脖子一缩捂住了头，而面前的身影也向后推，双手捂住了胯间。

“操。”陆柘听见了轻轻的一声。

随后抬头，看见了一个起码180的男生站在他的面前。

“顾荃？”

“陆柘？”二人几乎同时出口，脸上都是不可思议，那男生的手还停留在双腿之间，不知道是否是因为过于惊讶而忘记了动作。

“你怎么在这！”

“你怎么在这里！”

二人再次异口同声。陆柘朝顾荃翻了一个白眼，随后自己开腔：“回家，不行吗。”

“我也回家，巧了不是！”顾荃大声嚷嚷，随后手上继续捂住了两腿之间，好像从惊讶之中缓过神来，只是这次的动作表情明显做作了许多，看得出来，他在演戏。

陆柘冷冷地看着他表演。

“你，你，你你你，你把我宝贝撞坏了！你，你赔钱！哎哟，我的宝贝，没了你我可怎么活呀！”

陆柘：“......要不我再给你踹两脚？”陆柘补刀。

“你大爷的陆柘。”顾荃直起身来不在装，直视着坐着的陆柘。

“哎呀呀，你们两个一见面就吵能不能消停一会儿。”王姨站出来拉架了，将二人分开，在中间当起了和事老。

“你们是朋友，不能这样。”王姨继续道。

“我和他不是朋友。”

“我们不是朋友。”

王姨：“......”不是朋友还那么默契。

王姨脸上又好哭又好笑，看着这两个少年不知道该如何，转过身去，看了一眼陆思年，似乎在求救。

陆思年没理她，她也干脆不管两个小孩了，转过身来，夹起一块五花肉塞进嘴里。

“你来干什么。”顾荃开口，打破了两人的沉默。

“你管我。”

“诶小荃，你看见子晨了吗”坐在一旁的阿姨探过一个脑袋来，嘴里还塞着一块五花肉，看着顾荃问。

陆柘视线向那边偏，是巷子口的刘阿姨。

子晨是他家小孩，叫金子晨，比陆柘小一岁，以前是他的跟班。

“他不是说他回家了吗。”顾荃回答。

“回家？这小孩子，肯定又去哪里鬼混了，天也不早了，小荃你去找一下他，你们几个在一起玩的，肯定最熟悉了。”

“得嘞。”顾荃很爽快的答应了。

陆柘记得顾荃不是很喜欢这样的聚会，每次聚会都要找理由偷偷溜回家或者到到别处去玩，没想到过了六年，顾荃还是改不掉这样的心性。

陆柘看见巷子口停着一辆机车，顾荃熟练地骑上去，，打火，发动机的声音嗡嗡地传来，顾荃从后座取下来一个头盔，将护目镜拉下，随后转头，陆柘感觉他看了自己一眼。

“你不上车吗。”顾荃将车停在陆柘面前，一个神龙摆尾将车转正，扬起的风沙扫在了陆柘脸上，陆柘闭起了眼。

“你买车了。”

“少废话，上车。”顾荃单脚支撑着整辆车，而此时又伸手拽住了陆柘的衣袖将他从凳子上提了起来。

陆柘转头看了一眼陆思年，陆思年看着他笑了笑。

是了，他和顾荃也六年多没见了，陆思年的意思，是想两人亲近一下。

陆柘顺从的上车，坐上了后座。

“头盔带上。”顾荃从后面拿了一个头盔给他。

“坐稳。”随后，他感觉屁股底下传来了一阵振动，惯性让他往后一仰，他不得不伸出手，抓住了顾荃腰上的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