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医院

下课的时候陆柘果真被叫走了。

这样的事情在学校里引起了不小的风波，来找陆柘的老师脸上满是黑线，一路上陆柘都能感受到这种低压，陆柘又被带到了教导处，这个学期开学不到一周，他已经进了两次教导处了。

教导处外面人挺多的，那老师带着陆柘穿过了一众人群，随后站在门口像是吆喝苍蝇一样挥了挥手驱散了学生，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教导处里站着五六个人。

女生，男生，老白，还有几个陆柘不认识的。

老白正在发火，脸色铁青中又泛着怒气的红色，看见陆柘进来了，脸上的怒气不减反增，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来得正好。”说完，咳了两声，又坐下了。

“陆柘，你说说，他们两个在厕所里干的什么龌龊事情，还有你，上课时间不上课，为什么在厕所！”此时的老白就像一头狂躁的野兽，无差别地将怒火撒在任何人身上。

陆柘不说话，而那男生转过脸来，恶狠狠地看着他。

“你看什么看，还想威胁人家是吗。”老白走上前去，狠狠在那男生后脑勺上拍了一下。

“说，他们干了什么。”老白再问道。

“造人。”陆柘冷声。

室内凝固了。

良久，老白看了一眼男生：“人证，物证都在了，把你们家长叫来。”

又是叫家长，这样的把戏陆柘看的挺多，实在无聊。

陆柘背着手站在一旁，女生也站在一旁，陆柘看了看她的校牌，陈晓婉。

这个名字很熟悉，好像听过，但又想不起来。

陈晓婉在哭，眼泪大滴大滴地从她眼角落下，眼尾微微泛红，看上去很委屈。

陆柘看了她一眼——她这幅模样，一看就是装的。

陈晓婉也在看他，只是稍稍的对视，陈晓婉就好像被火焰灼伤一样，收回了目光。

“你觉得你这个年纪干这样的事情你狠骄傲？很自豪？”办公室里又响起了老白愤怒的叫喊，看样子他把责任全部归在了男生身上。

“你能付得起什么责！”

陆柘想走，但是老白不让，他一直站在教导处等到男生的家长来。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男生的家长来了，老白此时也冷静了下来，坐在一旁喝茶，男生家长进来了，斜斜看了人家一眼，随后转过去看着站在一旁的陈晓婉。

“你家长呢。”

陈晓婉收住了眼泪，一双眼睛水灵灵地看着老白。

“别这样看着我，就你那点伎俩。哼！快点把你家长叫来。”

随后老白转过脸看向了陆柘：“过来，说说怎么回事。”

陆柘上前。

男生的家长是个中年妇女，矮矮胖胖的。

“就......他，把她，搞了。”

陆柘说出这些话脸就红了，哪怕他性子生冷，说到这里还是忍不住的脸红。

“还有呢？”老白眯着眼问。

陆柘沉默，他在思考要不要将他打了自己这件事情说出来。

“如实回答，他是不是还打了你。”

陆柘微微愣了一下——老白猜的挺准啊。

随后陆柘微微点头。

“看见了吧，这就是他今天的所作所为。”老白继续道。

听到这，男生的家长已经忍不住的落泪了，她向着陆柘鞠了一躬，随后拉过了他儿子，狠狠扇了自己两巴掌，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哟哟哟，您这是干什么。”

“老师！对不起，是我没教育他，对不起，对不起！”

教导处的哭声撕心裂肺，陆柘不有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而老白这样的场景也不是第一次见了，立刻站了起来，走向前去，将那家长搀扶了起来。

“起来起来，您起来，女生家长都没来，您嫌弃啦。”

这就好像一场闹剧，陆柘站在旁边，心里自始至终都没有一丝波澜。

他一直在在看外面的山，云。

“陆柘，陆柘。”有老师在叫他，而那老师，正是林月升。

“嗯？”陆柘回过神来，转过脸去看老白。

“让老师带你去医院。”

“哦。”

看样子是要带他去做伤情鉴定。

陆柘环视了一圈屋子里，不知什么时候又多了两个人。

看见那两个人，陆柘心里轻轻悬起来了。

很眼熟，眼熟到陆柘之前揍过他。

正是那天在清浅镇上找陆思年麻烦的那个中年男人。

那男人似乎刚刚进来就被老白叫过去了，此时正拉着他的女二在嘀嘀咕咕什么，陆柘看见他们二人，脑子霎时有些热——那眼前这个陈晓婉岂不正是那天陆柘揍男人的时候，从楼上冲下来拦住陆柘的小姑娘吗。

当时陆柘看那小姑娘只觉得挺纯真，没想到是这样的货色。

“走吧，赶紧做完回来上课。”林月升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陆柘顺从地跟着出去了。

门口站着一个人，是顾荃。

“陆柘，你出来了。”他蹲在门边，看见陆柘出来了，一下子站了起来。

陆柘微微点头。

“顾荃？还不去上课？”林月升皱眉。

“哦~这节体育课，老师让我们自由活动，我就上来了。”

“自由活动也不能活动到教导处来呀，快点回去。”林月升板下脸来，严肃地看着顾荃道，一边说着一边抬起腿来，做出了要踢顾荃的动作。

顾荃被他这动作吓住了，向前跑了两步，嘴里笑着，躲开了。

“快去。”

“好好好。”他朝着走廊的一边跑去，回过头来，还在看陆柘。

陆柘没有理他，或者说没有看他。

林月升带着陆柘出了校门，在学校外面的停车位上熟练地找到了自己的电动车。

“上来吧。”

陆柘犹豫了一下，他本来想骑自己的自行车去的，但是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犹豫了一下陆柘还上车了，他两只手抓住了电动车后面的金属杆，整个人崩的很紧。

面前的是他的班主任，不是顾荃，他没办法像对待顾荃一样，很放松的坐着，甚至还环住他的腰。

清浅的古城区没有什么好的医院，大部分都是小诊所，林月升带着他去了新城，这条路顾荃也带陆柘走过，要穿过一条江，江上的大桥。

现在是下午四点，夕阳很好。

两人到了医院就去脑科，陆柘的头一直晕乎乎的，又有些恶心，林月升怀疑是脑震荡。

医生是个年轻的男人，手里拿着笔，看着陆柘拍的片，陷入短暂的沉默。

“轻微的脑震荡，是不是头被撞到了。”

林月升看向陆柘。

“嗯。”

医生拿过一旁打印机上打印好的药方递给林月升。

“拿着这个下楼开药。”

陆柘站了起来，林月升跟着站了起来，二人正要出门，又被医生叫住。

“这几天注意休息，不要高强度运动。”

陆柘愣了一下，而林月升已经一只脚出门去了。

“能喝酒吗。”陆柘问道。

林月升：“？？？”

医生：“不能。”

陆柘：“嗯。”

跟着林月升下楼拿药，陆柘能感受到林月升对他的眼神都变了。

“你还会喝酒？”林月升开口问道。

“会一点点。”陆柘不知如何圆回来，只能说只会一点点。

林月升也还算开明，没有继续说什么，低头看着那张药方。

林月升去拿药，他让陆柘坐在凳子上等他，很无聊，医院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陆柘低头玩弄扣子。

“走吧。”林月升开好药了，朝陆柘走来。

林月升今年也才25比陆柘大不了多少，在林月升的脸上，陆柘总是能看见一种青涩和幼稚。

或许是陆柘过于早熟了。

两人出了医院，正好是下午五点半，这个点差不多已经放学了，医院门口的阳光铺了一地，就好像是金子，路边栽满了白杨和香樟，远处是一个公园。

“陆柘，你为什么喝酒呢？”二人并排走着，陆柘觉得尴尬，林月升却突然开口打破沉默，看样子，他也感觉到了尴尬。

“不知道，以前染上的，现在不喝。”陆柘将过错归到了从前身上，本以为林月升会就此沉默。

“你以前很优秀呀。”

但陆柘没想到林月升还会继续。

“不优秀。”陆柘心里突然紧了一下，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住了。

后来陆柘想，那样东西或许是回忆。

“你很喜欢拍照？”林月升继续问道。

这个男老师并不像别的男老师一样，粗枝大叶的，反倒是很细腻，感性，说话的语气也挺温柔的，可能是因为面对的是陆柘。

“您听谁说的。”陆柘答非所问。

“你妈妈。”

“哦。我不喜欢拍照，我也不优秀，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学渣。”

学渣......

陆柘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到的是这个词，但是他这几天的表现，确确实实，是个学渣，而且是无可救药的学渣。

“怎么这样说自己呢，你以前拿过的那些奖，可都不是假的哦，为什么不能直面优秀的，真实的，自己呢。”林月升就好像在自言自语，而这些话飘进陆柘的耳朵里，就好像一根根针。

陆柘觉得自己继续和他讨论这个话题，会疯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