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未来的同桌

出了网吧已经是晚上八点了，雨停了，空气里弥漫着仲夏泥土的芬芳，少年们聚集在网吧门口，王彬点了根烟，眯着眼看着顾荃。

“吃点去？”

顾荃微微蹙眉，王彬装逼一样吐出了一口烟圈，路灯下就像千万只小飞虫。

“不去，我还要回家。”顾荃冷声拒绝。

“哟，回家去了啊，6。”王彬看着顾荃的眼神变了一下，又吸了一口烟。

“我爸妈他们回来了，刚刚打电话来了。”

顾荃的爸妈属于那种思想超级前卫的放养式爸妈，前几天顾荃他妈领了一笔奖金。两个人说走就走，来了一场浪漫的旅行。

留下顾荃一个人在清浅挣扎，走的时候二人甚至还忘记了将家门钥匙塞给顾荃。

顾荃妈：“我和你爸要去旅游，你要上学走不了，饭在冰箱里自己热热吃。”

说完一溜烟儿跑没影儿了，可怜的顾荃第二天放学回家才发现——自己没有钥匙，根本进不去。

“你也够可怜的。”王彬拍了拍他的肩膀。

顾荃跨上自己的摩托，将头盔带上，护目镜拉了下来，长腿支撑着摩托，路过的几个女生被帅到了。

“哥，这车借我玩两天呗。”

“滚蛋。”

顾荃的车一直以来都是他们一帮兄弟羡慕的东西，是顾荃他爸为了庆祝这个儿子考上高中买给他的礼物，顾荃一直当宝，出了自己，谁都不借，生怕磕着碰着了。

这已经是王彬第N次朝顾荃借车了。

“我说你，自行车都骑不明白你骑这种赛车不摔我叫你声爹。”顾荃毫不保留地说出了为什么不借给王彬车的理由，“我这是为了你好。”

“我感觉你在KTV我，但我没有证据。”王彬怯怯。

“KTV死你算了。”顾荃拧了拧车的油门，轰隆隆的声音霎时响彻整个小巷，将梧桐树上的水珠震掉了，落在地上的水洼里，同万千水分子融为一体。

“走啦。”顾荃朝着王彬挥挥手。

“再见再见，我和哥几个喝一盅去。”

巷子的夜里响彻着少年们的爽朗声音，在仲夏夜里传的格外远。

……

……

陆柘今天第一个到学校的，坐在他的最后一排，吃一个豆沙包。

此时天还没有完全亮开，远处的山上还有迷蒙的雾气，吃完豆沙包陆柘就趴下了——昨天晚上没有睡好，陆柘现在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急需补觉。

为什么没睡好，因为昨天夜里下雨了。

半夜陆柘被淅淅沥沥的雨声吵醒，就再也睡不着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夜未眠。

雨声让他有些烦躁，干脆站了起来，没开灯坐到了桌边。

桌子上空空的，前面的窗户紧闭，窗外的梧桐映着路灯的光，陆柘翻开书，还是上次的那本阅读——这张桌子陆柘几乎没怎么用过，自己来时什么样，现在也是什么样。

两眼迷离，隐隐约约的还是只能看见梦想两个字。

陆柘生气了，将书随手一丢，躺在椅子上，索性听雨。

一夜未眠，早上急匆匆地赶往学校，倒在了桌上睡。

雨停了。

清浅多多少少是有点历史文化底蕴在里面的，特别是老城这一片，建筑多是古香古色的砖瓦房，有雾气笼罩，还有雨巷江南的氛围，十多年前来了位文人，写了几句诗，现在被刻在刚进城的那石头上。

“昨晚没睡？”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头，陆柘惺忪着睡眼抬头看了一眼这人，他以为是顾荃，谁料想是林月升。

林月升来挺早，他一来，班上安静了很多，调皮的学生见老师来了安安分分地坐在座位上，手里那这本书，假模假样地看着。

陆柘看了一眼林月升，揉了揉眼睛：“嗯。”

算是答应林月升。

“失眠？”

陆柘沉默。

“打起精神来，马上上课了。”林月升半晌没等来他的回答，拍了拍陆柘的肩膀，超前面走去。

陆柘在后面朝他翻了个白眼——事儿真多，等他走上去，趴下，继续睡。

就好像天生反骨一样，陆柘总喜欢和一些人对着干。

“嗨害嗨！来喽！”

“卧槽！林哥早！”清早的教室里突然响起了一个炸雷，循声望去，是李洵。

“老八？”林月升微微蹙眉，脸上挂着笑只是小声道了一句。

李洵一愣，随后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脸上也浮现出了懂得都懂的笑，随后像是和林月升对起暗号一样：“老八秘制小汉堡儿。”

没人回答他。

李洵略显尴尬。

“花孔雀石锤了。”也就是这时候，林月升悄悄说了一句花孔雀，然后整个班都炸了。

“哈哈哈哈哈哈，花孔雀，洵哥666！”

“6啊哥，官方认证的外号！”

陆柘被这嬉闹的声音吵醒，一脸茫然地看着班上——这是干什么。

似乎是被这样嬉闹的氛围感染了，陆柘的嘴角也忍不住往上扯了扯，这样的氛围暖洋洋的，是陆柘在城里的学校几乎没见过的，除了学习之外，这里的学生更加鲜活明亮，是活的人。

但这样的氛围似乎并没有持续感染陆柘多久，陆柘只是看了一眼随后便又趴下了，就好像是一块冰，捂不热的。

顾荃来了。

“早啊小柘。”

顾荃朝他打招呼。

陆柘没理他。

顾荃也似乎也习惯了他这样孤僻古怪的性格，陆柘没理他，他也没放在心上，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往前。

陆柘睡了三节课。

早上没有林月升的课，科任老师默认陆柘是个学渣，还是很棘手的那种，没人提醒他，陆柘便睡了早上前三节课。

“大课间了。”再次醒来，是第三节课下课。

教室里零星站着几个人，教室门大敞着，零星的几个人都在往外走，外面响着音乐，面前站着李洵。

“唔。”陆柘轻轻哼了一声，随后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睡了三节课，快睡得退化了。

李洵看着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然后没再理会他，朝着门口的大部队跑去。

陆柘印象里，这是他第一次在三中参加大课间，迷迷糊糊地走出教室——班上的人都在门口站着排队，陆柘很自然地站到了最后一排。

周围叽叽喳喳的，吵得陆柘头疼，。

出太阳了，一点点金光从云层后面探出来，身上的温度也一点点高了起来。

早上很阴冷，陆柘趴在教室的桌子上一直没睡好，心情和天气一样潮湿阴郁，现在被太阳一照，回暖了很多。

“怎么没看见顾荃？”陆柘从一个女生身边路过，正好听见了这句话。

“不知道呀，他今早出去了就没回来。”

陆柘微微皱眉，环视了一圈，确实没看见顾荃，而自己的出现也让刚刚的两个女生闭上了嘴。

其中一个看了一眼陆柘，又看了看身边的姐妹，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一样，两人耳语几句，随后朝另一边走去。

那人正是林悦。

上次林悦因为他在顾荃那里吃了瘪，想必是记恨到了今天。

陆柘没理——内心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学校在清浅的最东边，再过去就是山了，这里是一处盆地，就好像，在摇篮里的一个明珠。

日子似乎过得很慢，陆柘感觉自己睡了好久才放学，都快睡糊涂了，睁眼一开，教室里没人了。

天已经完全晴了，树上的水滴被光照得晃眼。

“小柘。”顾荃从外面突然跑进来了，话语间带着说不清的喜悦，陆柘看了一眼他——脸上挂着汗珠，穿着背心和短裤，手里抱着一团校服和一瓶水。

“刚醒。”陆柘道。

顾荃：“6”

“早上干什么去了。”

“啊？”顾荃本来手上还在收拾东西，但此刻回过头来，看着陆柘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你居然知道我不在！”

陆柘：“……”顾荃这样的反应其实还算正常，就他这样性子，可能班上谁走三天了都不知道。

陆柘微微咳嗽：“没，听别人提起来的，随口问一下。”

“哦！”顾荃脸上的欣喜一下子消失了，失望在他脸上难以抑制，陆柘心中微微抽搐了一下，随后像是要弥补什么一样，走上前一步。

“还不去吃饭吗。”

顾荃手中的动作微微顿住。

“刚要去，一起？”顾荃问道。

“嗯。”或许是因为刚刚的自己行为让顾荃微微低落了吧，陆柘很爽快地答应了顾荃。

两人出了教室，迎面就碰上了林月升，顾荃与林月升撞了个满怀，甚至林月升的额头还磕在了顾荃的下巴上。

“哎哟卧槽。”顾荃喊了一句，低头一看，是林月升。

林月升没有顾荃高，刚好就到顾荃的下巴。

“你说什么。”

然而，林月升的注意力显然没有在顾荃刚刚的莽撞行为上，而是注意到了顾荃刚刚脱口而出的卧槽。

他笑了，踮起脚揪着顾荃的耳朵将他从门口拉到了走廊里，手上还不停往下压，顾荃迫不得已地弯腰。

“哎哎哎，错了错了，林哥错了！”

顾荃平时和林月升闹着玩的时候都喜欢叫他林哥，林月升也不必他们大多少，这样叫林月升的心里还挺乐呵。

陆柘站在门口看着二人，他承认，很好笑。

嘴角不经往上微微勾起，眼睛细细眯了起来，他在极力压制着心中想要笑的因子。

“下次还敢吗。”

顾荃沉默。

“问你话呢？”

“你猜。”

“去你丫的！”

林月升一脚踹在了顾荃屁股上，顾荃往前到了几步，笑呵呵地朝着走廊的另一头跑去：“林哥注意你的嘴！”

这次是林月升沉默了，他脸上闪过一丝不可思议——自己刚刚似乎也没有守口如瓶。

“靠。”林月升又骂了一句。

顾荃消失在走廊尽头，整层楼都安静了。

刚刚心中想笑的因子霎时消失了，剩下来的依旧是陆柘自己黑色的一面。

顾荃就好像一束光，陆柘就是那个黑洞。

不是宇宙中的那个黑洞，是一个黑色的洞。

“还不去吃饭。”林月升朝陆柘这边看来，脸上挂着刚刚嬉笑后残余的笑。

“刚要去。”陆柘答道。

“快去吧，多和顾荃这小子玩玩，挺好的，需不需要我给你们安排成同桌？”林月升自顾自说道。

同桌……

陆柘沉默着。

在他的印象里，自从自己上学以来，好像都是单人单座。

单太久，似乎都忘了。

“都可以的。”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