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陪洗澡的顾小狗

好在顾荃家有太阳能，陆柘没等多久就洗上了热水澡。

哗啦啦的水从天而降的一瞬间，陆柘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升华了。

水汽弥漫开来，陆柘心情大好。

“咚咚咚。”门突然响了。

“需要陪洗澡的小狗的吗。”是顾荃，声音就好像被人夹住了一样，腻歪的恶心。

“滚啊！变态，谁他妈要你陪着洗澡。”

“柘哥哥，你就让我陪陪你嘛，人家，寂寞，空虚冷~”

咦！！！！陆柘的白眼翻上了天。

只听得嘎吱一声，那道门竟然斜斜地看了。

从外面探进来一个小小的，黑色的头。

“我靠，你丫的，你有病吧！”陆柘急中生智，随手抄起了身边的衣服朝着顾荃砸过去，那衣服砸到了顾荃的头，肯定没多疼，但顾荃似乎很配合一样，大叫了一声随后猛地关上了房门，哐当的一声，把陆柘都吓到了。

“你干什么？”门外传来了顾女士的大喊。

“没，我和小柘闹着玩呢！”

“我可告诉你！不许你欺负小柘！”

“行行行，小柘就是你的心头肉，我不是。”

“哼，小样。”

陆柘被二人的对话逗笑了，说实话，他还挺羡慕这样的关系的，顾荃敢和他妈妈嬉笑打闹，他妈也能在顾荃头上作威作福，挺好的。

为了不浪费，陆柘洗的很快，他身上本来就不是很脏，他只是淋了一场雨。

他伸出手去拿沐浴露，不小心碰掉了一个瓶子。

瓶子往后倒去，将后面的一张照片给碰翻了。

陆柘并不好奇那张照片上是什么，只是好心，想要去将那照片和沐浴露扶起来。

陆柘触碰过那张照片——被一个相框套着，外面是一个玻璃罩，陆柘触碰上去，摸到了两条长长的裂隙。

是什么照片，顾荃为什么将他放在卫生间。

陆柘将照片拿了起来——是两个人的合照，天真懵懂写在满了整张照片，照片上阳光很好，照得两个孩童的笑格外灿烂。

儿童的校服上绣着字，左边那个是顾荃，右边那个是陆柘。

陆柘只是看了两眼就发现了一堆问题，构图，色彩，光影……对于摄影，他总是能挑出一堆毛病，随后他的手不自觉地放在了胸口，就好像在给相机调焦。

无数的往事突然被勾起来了，这张照片，应该是三年级在学校门口拍的，学校里搞活动，他们两人是一组，这张照片也是当时的老师给拍的。

他还留着呢。

陆柘的嘴角轻轻勾了勾，随后将照片随手放了回去，在浑身上下抹满了沐浴露，随后将水开到最大，哗啦啦地冲刷着他，就好像要冲掉他的一身晦气，和阴霾。

洗完了，陆柘关了水，站在镜子前，擦了擦镜子上的水雾，带着露珠的镜子里显现出了少年瘦削的身形，很白，就像一张白纸。

陆柘仔细端详着这张脸，很陌生。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陆柘不会照镜子了，哪怕是照，也只是匆匆地看上一眼，从来没有一次是像今天一样，仔仔细细地看，端详他，每一个沟壑毛孔，都要看见。

冷，这张脸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冷的有些可怕，甚至松垮垮的，好像失去了活力。

可能是因为太久没笑了吧。

“啊啊啊啊啊！略略略略，噗——”他将手放在了脸上，揉搓着，活动着，他第一次这样，嘴里发出了奇奇怪怪的声音——这还是他吗，那个骄傲，冰冷的少年卸下了一身伪装，骨子里刻着的，还是少年的热烈和顽皮。

房间里没人，顾荃或许是出去了，没人听见他弄出来的动静。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疯了疯了，这人肯定疯了。

陆柘心中暗道，但脸上却挂满了笑。

放肆，不羁。

可能这也是他妈留给他的吧，疯病，癫狂。

陆柘甚至能看见自己以后的样子了，一身疯病，大哭大闹，乎悲乎喜，今天或许就是一个开端。

他的行动似乎不受自己控制了，笑着笑着，突然瘪了嘴。

说不出的辛酸突然涌上了心头，压抑了六年的怨恨似乎到了一个临界值，那些不堪，那些污秽突然袭击了他，包裹了他，一点一点地绞杀，让他窒息，溺死。

为什么被侵犯的人是他，为什么陆小芊会有疯病，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好似一头野兽被困住了，潮水一样的坏情绪吞没了他，此时他突然想起了顾荃给予他的，所谓的温暖，变得冰冷与不值一提。

他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剜进了手心，嘴唇甚至都被咬出血了。

这里是顾荃家，有什么疯回家发，这里是顾荃家，有什么疯。，回家发！！！

这样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盘旋，可是他忍不住！

“陆柘，陆柘，醒醒，醒醒！”

迷糊之间，他看见了顾荃的高大身影，他赤裸着上身蹲在了陆柘面前，一只手摇晃着他。

“嗯？顾荃，你什么时候来的。我这是，怎么了。”

他尝试着用手支撑着起来，可是眼前突如其来的一黑，让他难以接受。

“你刚刚，晕倒了，怎么回事。”

陆柘的脸色发白，嘴唇上的血迹就更加明显了。

“还有着嘴，怎么回事。”他伸出了一只手，轻轻地放在了陆柘的嘴角，摸了摸。

“没事。可能是，低血糖……”

“我让我妈做了宵夜，穿好衣服，出去吃点。”

顾荃的手也搭在了他的咯吱窝上，轻轻地将他从地上搀起来。

陆柘没穿衣服，这个样子，刚好被顾荃看光了。

“真小。”顾荃笑着。

“……”陆柘沉默，盘算着如何杀了这个混蛋。

陆柘起来了，顾荃很自觉地退出了卫生间。

陆柘轻轻拍了拍脑袋，晕乎乎的。

穿好衣服出去，顾荃一家人都坐在餐桌旁，顾荃低着头玩游戏，顾先生在看报纸，带着眼睛，看上去文静极了。

这顾先生与顾女士，还真是形成了很鲜明的对比。

“来咯，今晚吃米线。”

顾女士从厨房出来了，手里端着一锅米线，哐当一声放在了餐桌上。

“一人一碗，吃剩下的明天当早点。”顾女士一边说着，一边将一碗米线递到了陆柘手里。

“谢谢阿姨。”陆柘笑了笑，接过了那碗米线。

“小柘啊，这次回来，洲明没什么声响啊。”顾女士坐了下来，就坐在了陆柘的对面。

“我是中考没考好来着上学的，和顾荃……一个学校。”

顾女士的神色微微变了变，看着陆柘的眼神变得柔和了些：“这样啊，那……挺好的。”

陆柘看着她的眼神，就好像是在说，多好的一个孩子，可惜了。

陆柘没在意，他现在饿的紧，晚上没吃饭，又在江边游荡了很久，现在已经筋疲力尽了。

“妈，我不是和你说过吗……”顾荃看向顾女士，神色变了变。

顾女士用眼神回怼回去。

“也没事的，既来之则安之嘛，我给学校打打招呼，让你去个好点的班，别和顾荃一样堕落。”

“我靠，你居然说我堕落！你知道你儿子每天都要跑步吗！”这话说得顾荃不乐意，啪的一下摔了筷子跳起来朝着顾女士嚷嚷，谁料顾女士用手一拍他的头，让他乖乖坐好。

顾荃愤愤地看着顾女士。

“没事的，有什么事就找阿姨，还有叔叔，你叔叔在扫黄大队上班，诶，上次你嫖娼是不是还带着陆柘一起小兔崽子？”

“不是，我什么时候嫖娼了，妈，还要我说多少次，不是我嫖娼，是金子晨那小子，我，你儿子，是去捉奸的！”

这话把顾先生逗笑了，噗嗤一声喷出了一点点汤汁。

这样的家庭氛围，陆柘打心眼儿里喜欢。

“哟，这么几年不见，咱们小柘长这么高了，在市里生活还好吧，还习惯吗，你奶奶时常和我们念叨你，哎，，你这孩子，一去六年，也不回来看看你奶奶。”

顾女士不自觉地拉上了陆柘的手，眼里噙着泪。

以前在清浅的时候因为和顾荃走得近，他和顾女士的关系格外亲密，顾女士知道陆柘的家庭情况，一直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逢年过节红包也不少，新衣服新鞋子也都是顾女士安排下来的，陆柘在十岁之前，一直把她当妈。

陆柘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不该抽回这只手。

顾荃在另一边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光，鼓励的光。

陆柘心中有了底儿，说了半天，无非是怕顾女士不喜欢他，或者是生疏了。

“咋这么瘦，在城里你妈没给你做好吃的吗，哎哟我滴妈呀，太瘦了可不行。”

没人问他中考为什么考砸了，大家好像心领神会，刻意避开了他的伤疤不去提，保护着他，轻轻地，给了他一个很温暖的壳。

同刚刚的疯笑不一样，陆柘的嘴角微微抿起来，扯出来一个发自内心的笑。

很好，这个宅子和六年前一样，是欢迎他的。

或许在清浅，有更多的人喜欢他，至少，不像城里那样，只有钢筋丛林之中的夕阳是暖黄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