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自由

白温尤看着自己哥哥坐在位子上，想问点什么，却又开不了口。

因为他问过。

还不止一次。

从白温阳出戒同所的那一刻，他几乎是飞过去的，生怕浪费一秒。

为期三个月的戒同，白温阳仅仅花了一个星期就出来了，这是不可思议的，而出来后的白温阳几乎和平常无异，该吃吃，该喝喝，但是从他出来的那一刻起，不，应该是从他进去的那一刻起，他和父母的关系注定是好不了的。

白温阳的习惯也从那一刻起渐渐改变着。

不再爱喝牛奶。

不再想睡觉。

不再爱打游戏。

不再爱出去。

不再爱和别人说话。

白温阳的每一个习惯，都是他的父母造成的，他恨过他的父母，可最后他却恨起了自己。

如果我是女的，根本就不会有这么多事。

如果我是女的，就不用害怕和他在一起会被辱骂。

如果我是女的，就不用进戒同所了……

在戒同所的每一天，白温阳都度日如年，生不如死。

他还记录他刚进去的第一天，一个女人坐在他的对面，其他的三个人分别站开，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好像只要他敢逃，它们就会把他抓回来一天又一天地洗脑。

那个女人投屏了一张图片，是两个男的在床上做*，白温阳没有什么感觉，他当时还觉得，就这？也不怎么样。

但是他马上就后悔了。

那个女人手中手着笔，她面前是一张监视记录报告。

在白温阳看了这张图后，她终于说了第一句话:"你看见这张图有什么感受呢？"

白温阳知道自己的话会让自己更加陷入绝境，他盯着图，开口道:"挺恶心的。"

女人似乎是对这个反应习以为常，点了点头，没有动笔，而是在沉思了几秒后放下笔，顺手拿着旁边的牛奶倒了一杯给白温阳:"请喝下这杯牛奶"

白温阳用狐疑的眼神看着她，可她却丝毫没有察觉，反而催促道:"麻烦喝下这杯牛奶"

声音里透出一股严厉，为了不让自己的处境变得更加难过，他还是喝了下去。

然而什么都没发生。

女人继续放图片。

"现在请说出你的感受″

图上是一个女人的裸t。

"……"

白温阳有些不忍直视，但他还是坚持说道:"这女的身材不错啊，前凸后翘的"

他刚说完，女人又换了一张图。

"现在请说出你的感受。"

图中是两个男生在床上裸着抱在一起。

白温阳刚想回答，却又见那个女人给自己端了一杯牛奶。

这次白温阳没有犹豫。

喝完后白温阳又想继续回答，却发现自己的胃有些做痛。

几秒后，白温阳神色巨变，直接侧身吐了出来。

女人却完全无视一样。

这样的问答持续了一个星期。

白温阳几乎是强忍着恶心回答，在那一个星期里，他没有一次真正地睡着过，因为他一闭眼，那天早上的经历就会浮现，他没有一次不被噩梦吓醒。

从那以后，白温阳变了个人。

但是他没有变的，唯一的，就是他还爱着他的爱人。

他出戒同所的那一天，天气不是很好，阴沉沉的，看着要下雨。

白温阳抬头，眯了眯眼。

这灰阴的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

这是在欢迎他的回归吗？

白温阳暗想。

……还不如说是想让他回去。

白温阳自嘲地笑了一声，低下了头极力隐藏眸里的失望。

他爸妈放弃他了吧。

不然怎么会不来呢。

在门口呆了几分钟，白温阳才终于抬脚走出了这个让他痛苦的地方。

白温阳一推门，就见到了在门外等候多时的白温尤。

白温尤没有说话，但通红的眼眶出卖了他。

白温阳沉默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和白温尤说这些，因为他害怕他的亲弟弟，在知道之后会变得和他一样……

不，准确的来说，白温阳更怕他疏远自己。

两个人站在那里，相对无言。

许久，白温阳终于动了动嘴唇，勉强笑道:"来了啊？我还以为你会迷路呢"

白温尤的声音有些沙哑:"来了几次，记住了路。"

白温阳再次沉默。

自家弟弟有多不认路，他可以说是最清楚的。

白温尤绝对来了不止"几次"，因为就连小时候上小学去的路白温阳都教他教了快6个月。

但这种情况随着白温尤越来越大，也越发不明显，但只有白温阳知道，他根本就没有完全记住路，只是靠着周围的景色和房屋的特点才记住了那些路。

那么白温尤来了多少次不言而喻。

白温阳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抬头对上对面少年微红的眼。

他鼻头一酸，感觉自己马上就会哭，他扭头用手在眼角擦了擦，不加痕迹地掩饰道:"先回家吧"

"嗯"白温尤应了一声。

天上的乌云丝毫没有要散开的迹象，反而越来越浓。

等他们快到家时，一滴水落在了地上。

随后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暴风雨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下。

白温尤反应快，连忙跑起来冲向家里，等到了家门口，再扭头一看。

他当场愣在了原地。

白温阳没有跑，反而停在了离家不远的地方，他伸出手。

就当是冲掉以前的我吧。

从今天起。

我不再为任何人屈服。

我再不为任何人去戒同所。

我再也不听从父母的话。

如果可以，请让我做个不那么受束缚的人。

即使要失去亲情也无所谓。

雨滴狂暴地打在白温阳的脸上，可白温阳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那时候的白温阳，像极了一颗正在经历磨难的白杨树。

坚强地抗着这些暴雨。

他的感官就像失了灵，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感觉不到，什么都看不见。

自由。

他只是想要自由。

从今天起，他自由了。

不用再去应付那些问答，不用再被关着，不用再被洗脑，不用再去担心自己什么时候能出去、什么时候会被关起来，不用再喝催吐剂………

白温阳放松下来，享受着暴风雨中的片刻的宁静。

他喜欢这个感觉。

所以任凭暴风雨再怎么击打，"白杨树"都不今倒了。

他终于，可以自由地去做自己想做的，去看自己想看的。

没有人可以控制他，没有人可以让他再一次为了感情放弃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