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讨好
渭轻尘说完,就微微用力,将舍昌又往门边拽了一步。
老人家到底上了年纪,先前能趁着渭轻尘没防备推开他,此刻却是使出浑身力气,也挣脱不开渭轻尘一只手的力道。
舍昌肩上带着冰霜的树枝在渭轻尘保养得体的手背上划出一道道的血痕,伤口在寒风中慢慢扩裂,但即便如此,渭轻尘也没松手。
他只等的舍昌没了力气,才伸出另一只手,掏出了老头兜里的钥匙。
舍新几年都没踏进的家门,就这么开了。
院子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去年回来还好好的粮房也塌了半边,只有两只羊在孤零零的咩咩咩。
舍新看着空落落的狗窝,问:“大黄呢?”
井下揉揉眼睛,瘪着嘴道:“被人给毒死了。”
舍新看着院子外那些还没有散去的看客,揉揉井下的脑袋道:“别哭,给你买了好吃的。”
村子穷,舍昌一个老人种着几亩地,吃饱就算好了,除了冬天开点荤,平日里都是馒头土豆,井下几岁的孩子正是嘴馋的时候,一听有好吃的,便含着泪往舍新手里瞧,可惜什么也没看到。
渭轻尘将车开到院子里,打开后备箱将东西源源不断的往屋子里搬,院门外站着的人眼热的很,一个劲的讨论那些花花绿绿的袋子里装的是什么,直到夜色降临,才意犹未尽的离开。
屋里很暗,渭轻尘早就料到这里条件不好,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工具换了个高瓦数的灯泡,才觉得头轻了很多。
“好亮的灯。”井下坐着小板凳抱着一袋干果,看一眼头顶的灯,在将手里的松子递一颗到舍昌的嘴边,软声道:“爷爷你吃这个,很好吃。”
“爷爷不吃。”舍昌往灶台里添着柴,摇头有些慈爱道:“你吃吧。”
“真的很好吃,爷爷你吃一个。”井下很坚持的举着脏兮兮的小手,眼睛亮闪闪的看着他。
舍昌拗不过,终是吃了,气氛虽融洽,但从始至终,他都没看舍新和渭轻尘一眼。
舍新尴尬的站在一边,渭轻尘很是放得开,见舍昌不理自己,便翻箱倒柜的找盆找碗,从袋子里拿出食材做饭,折腾的动静大了,舍昌也偶尔抬头看他一眼,不过也就是一眼罢了。
“先前你说买菜,我还说大老远的太占地方,现在才发现听你的还是对的,要不然这连个吃的都没有。”渭轻尘撸着袖子切菜,也不管自己这话说的合不合适。
舍昌闻言哼了一声。
“哎爷爷,我就是随口说说,您老别生气,我做饭可好吃了,不信你问舍新,看我把他养的多胖。”
舍昌又是一哼,瞟了一眼舍新道:“瘦的跟个猴似的。”
这算是间接的和自己说话了?
舍新捏着手指,偷偷的看一眼舍昌,笑道:“前阵子挺胖的,最近又瘦了。”
这次舍昌没说话,连哼都不哼了。
舍新有些尴尬的闭嘴,渭轻尘切着菜,偷偷的探唇去碰碰舍新的脸,不想舍昌烧完柴,提着箩筐正好起身,正好看见,正好还和舍新来了个对视。
舍昌出门拿柴,井下离不开自家爷爷,立马拿着零食,迈着小短腿跟上去。
渭轻尘见屋里的人都走没了,才道:“这小孩哪来的?你弟弟?”
“他是我爷爷从外面捡回来的。”舍新往炉子里添了几块木头道:“因为是从井里捡回来的,所以就叫井下,这事我也是听村子里的人说的,抱回来的时候还没满月,没想到就靠面糊也喂活了,今年差不多有六岁了吧。”
渭轻尘点点头,凑近舍新道:“你之前都是一个人回来?爷爷不让你进屋你睡哪里?”
“车里。”舍新笑笑,想起往年舍昌虽不让自己进屋,但院子里到底会为自己亮一盏灯,虽不说话,但每天一早,舍昌都会出来扫院子,中午晚上他也会出来干些农活。
舍新可以坐在车里看上一天,走的时候,后视镜里也会出现舍昌的身影。
渭轻尘想到自己重生前的混蛋,舍新过年不在家,自己居然也不知道,便有点堵心的道:“亲我一下。”
舍新不知道他又是闹哪一出,看了眼门外道:“被爷爷看见。”
“没事的,爷爷现在不在,你快点的,要不然真被看到了。”
舍新无奈,只能速战速决的在他脸上快速一吻,不想渭轻尘不满意,按着他的头直接开吻。
前厅的门啪的一响,舍新忙推开渭轻尘,挪到离他一米远的地方,红着耳朵装模作样的烤火。
舍昌提着柴筐头都没有抬一下,一个劲的往灶台里加着木头。
渭轻尘讨好的将七八个盘子递过去,“爷爷,水烧好没有?好了我就开始做饭了。”
舍昌没说话,只是挪着板凳让开一点,片刻后,又递给他一个铲子。
渭轻尘忙笑呵呵的接过,弯着腰炒菜。
他笔挺的西装裤上早就沾满了烟灰,脚下铮亮的皮鞋也早失了色,就连上半身的羊毛衫都挂了点树枝的枯叶。
舍新站在不远处看他,正入神,就见渭轻尘握着锅铲的手一抖,忙走过去道:“怎么了?”
“没事。”渭轻尘拿胳膊肘推推舍新,“油大,你去一边去,小心溅着。”
舍新嗯了一声,细心的往他手背上一看,就见渭轻尘先前被树枝划伤的皮肤结了浅浅的疤,被油点溅到的地方已经有了透明的燎泡,就长在那伤口上。
锅灶明火和城市里的天然气不一样,炒出来的菜是好吃,但渭轻尘的手也没少遭罪。
家里没有烫伤药,渭轻尘和舍新挤在一床单人被里,脚被冻得发麻,手却烫的只能贴着炕沿。
舍新悄声问他:“是不是疼的厉害?”
“不疼。”渭轻尘埋头在舍新的脖颈间,低声道:“就是冻脚,睡不着。”
舍新闻言忙把被子往下拽了拽,去盖他的脚,不想这被子太小,盖住下面就盖不住上面,总得受点冻。
渭轻尘止住舍新的动作,将被子往上提了提,又伸手将舍新被子里的双腿弯曲,夹住他的脚道:“好了,快睡。”
老人家本就睡眠质量不高,在加上这是几年里舍新头一次进家,舍昌哪里睡得着?
他听得身旁两人窸窸窣窣的折腾,挨了半天终是起身。
“爷爷你干什么去?”
舍昌没有理会舍新,出去半天,拿了个冻的僵硬的铁皮进来。
渭轻尘睡得迷迷糊糊,忽觉得手背一凉,那种灼烧的感觉立马消失了个干净。
“还是爷爷对我好。”渭轻尘将头底的枕巾一扯,一边隔着伤在舍新的帮助下将铁皮缠在手背上降温,一边笑道:“就是冻得受不了。”
他说完,又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舍昌哼了一声,捞着一张纸点火,等炉子着起来,便没那么冷了。
渭轻尘开了一天的车,早累得不行,此刻手不疼了,脚也不冷了,没一会,就搂着舍新睡了过去。
舍昌蹲在炉子边不停的添柴,被吵醒的井下拉拉舍新的手,高兴道:“今天好暖和。”
舍新想到之前这一老一小大雪天的上山捡柴,问道:“每天都和爷爷去捡柴吗?”
自家爷爷没有收入来源也不肯要自己的钱,不买碳,但柴火这种东西应该不缺吧?为什么会大冬天的挨冻呢?不舍得烧么?
“嗯。”井下侧了侧身子,抱着被子里的一个苹果道:“本来夏天的时候我和爷爷捡了很多柴火的,可是入冬的时候被人放了一把火,全烧没了。”
他说完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起身指了指地下的墙道:“屋子都烧黑了,我和爷爷差点就出不去了。”
“什么?”舍新一愣,提高声音道:“这火是晚上着起来的吗?”
“嗯。”
舍新心里一惊,起身顺着炉子里的火光一看,就见挨着炕头的整面墙都是发黑的,他先前还以为是老屋子年久失修,却没想到是这么个原因。
大晚上的放火,是想烧死人么?
舍新不敢往下想,想去问问舍昌,又见他脱鞋上了炕,背着身开始睡觉,只得就这么忍到天亮,才来到菜园子里仔细察看。
积雪消融,舍新拿着笤帚一扫,果然就见屋子的墙都是黑色火烧的痕迹,可见当时的火势之大。
亏得家里的房子都是拿泥土砌起来的,要不然……
渭轻尘早晨一睁眼没见着舍新,出来一找,就发现他站在废弃的菜园子里发呆,上去一问,才知道是为了什么。
“知道是谁干的吗?”
舍新摇头,“我估计爷爷心里知道是谁,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告诉我。”
“不愿意说就算了,没有证据我们也不能把人家怎么样,反正咱们过完年就走,以后见不着,也害不到咱们。”
理论上来说,渭轻尘分析的很对。只是他这种事不关己的样子,舍新很是难以接受。
他控制住心里那一点点的小火苗,看着渭轻尘道:“可那是我爷爷,有人欺负他年迈,要烧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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