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往事

敖铎离开宣室殿后，便带着几个心腹，马不停蹄地奔赴正一团乱的皇城。

皇宫在京城正北方的中央，稍南即是皇亲国戚居住的皇城，而此时燃着熊熊大火的，正是皇城。

皇城中火光冲天，哭叫声夹杂着房屋倒塌的声音，不绝于耳。

敖铎一行人刚到达皇城，还来不及下马，便有一个头领模样的人跑来汇报情况。

“报告主子，所有城门都已封死，一切如计划进行。”

“城东那边可有异动？”

“并无异动。”

敖铎点了点头，给身旁刚刚随自己一道前来的一位心腹递了一个眼神。对方也心领神会，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敖铎又问方才汇报情况的头领：“确定没有任何人逃出皇城？”

此时对方却犹豫了，吞吞吐吐地说：“这……是属下无能……属下该死……”

“啧。”敖铎皱着眉，说，“说吧，是谁。”

“……璟王爷，妙涵公主还有芙蕖公主……”

“嗯……”敖铎沉思了一下，摆了摆手，说，“罢了，那小子能逃出去也不奇怪，至于那两个公主……眼下不碍事，能追则追吧。”敖铎视线扫向那头领，上下打量了一下，然后眯着眼，淡淡地说，“但是，如果有其他的人逃了，后果你应该明白。”

头领闻言浑身一颤，鼓起勇气抬头瞅了一眼敖铎，目光刚巧撞到敖铎冰冷的视线，以及那微扬的嘴角，身体又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哆嗦，迅速地低下了头。

在敖铎手下干过事的人，哪一个不知道这位爷手段的狠辣？事儿办得好赏赐可谓是极其丰厚；但如果办得不好……死都算是舒服的。头领不敢违逆这位大人，忙道：“是！”随后便慌忙跑开了。

敖铎环顾了一下四周，对与自己一道前来的心腹们说：“这边没什么大问题，留下两个人和我回皇宫，其余的人按计划行事，如有变化，立刻来报！”

“是！”

等敖铎调转马头离开后，其余诸人迅速地散开，各自执行各自的任务。

赶回皇宫的路上，敖铎竟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儿时的事情。

自己第一次见到萧尚珩，是在武帝的寿辰上。那时自己只能看到他一个远远的身影。小小的身躯包裹在繁重的朝服中，他却尽力地将自己的腰挺得笔直，显露出一股与年龄不符的高雅庄重。

别人都夸当今太子殿下少年老成，可这个小太子分明不过是个绣花枕头罢了，有什么好？

什么少年老成？那小太子的眼神一直随着稀奇玩意儿转。孩子就是孩子，为什么要装模作样？

再看看他那小身板，弱不禁风的。不过是比自己小了三岁而已，他在皇宫里锦衣玉食，不谙世事；而自己则上个月刚随父亲从边疆凯旋归来，早已见识过了战场上的腥风血雨。就算缚着双手，这小太子都不一定能打得过自己。这样的太子，自己日后竟要去侍奉他？

这怎么甘心？

于是他寻了一个机会，来试探试探这位太子殿下。

不出所料，这位小太子在武艺方面真是烂得出奇。不过自己之后教了他一些箭术，没想到他竟学的极快。而且他那倔强的性子，也很是有趣。

由此一来，自己便渐渐对这小太子有了兴趣，去找小太子的次数也频繁了——虽然父亲知道后把自己狠狠教训了一顿，但去找小太子玩——准确来说是逗小太子玩，仍是自己的一大乐趣。

而这小太子对自己的态度也由一开始的提防警惕逐渐转变得温和听话。有一次竟还拿了点心来给自己吃，那次简直……兴奋得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日后去要服侍小太子的这件事……似乎也变得不那么难以接受了。

可好景不长，几年后，他又被父亲强行带去驻守边疆，直到武帝驾崩的那一年，才得以重新回到京城。

说来也是造化弄人，昔日高贵优雅的太子殿下，再到后来高高在上的皇帝，今日竟不得不沦落到这等境地……

脑袋里胡思乱想一通，等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到了宣室殿。

看到敖铎回来了，侍卫头领赶忙跑到敖铎身旁候令。

敖铎淡淡道：“里面情况如何？”

“回主子，陛下很早就歇息了，里面一直都没有什么异常，也没有任何人出入。”

“嗯，不错。我要和皇上谈些话，没我命令，谁也不准进来。”说罢，挥了挥手，让头领退下，之后快步走到宣室殿门口，轻轻推门而入。

房里很静，很黑。敖铎适应了一下黑暗的环境，摸着黑点起一盏灯。

刚往里走了没几步，敖铎就听到内室隐隐传来粗重的喘息声，间或还夹杂着一两声脆弱的呻吟。

敖铎心中微惊，迅速走入内室，一把掀开笼在雕花大床四周的薄纱，焦急地看向床上的人。

只见萧尚珩眉头紧锁，牙关咬得紧紧的，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一副及其痛苦的样子；贴身的中衣已被汗水打湿，皱皱巴巴地贴在他正剧烈起伏着的胸膛上。而那明黄色的锦被，早已被踢到了一边。

敖铎下意识地抚上萧尚珩额头，凉丝丝的。而对方却被这么一个举动惊醒了。

模模糊糊地看到床前站了一个人影，萧尚珩心中大惊，还不曾看清是谁，手便已经从枕下摸出一把匕首，刺向了那人。

敖铎先是被萧尚珩突然睁开的眼睛唬得一愣，面对朝自己刺来的匕首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意识到危险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只得用小臂挡了一下，然后用另一只手将匕首打飞出去。

匕首铛啷一声掉在地上时，萧尚珩才真正清醒了。敖铎皱着眉，按着小臂的刀伤，不满地对萧尚珩说：“你身边到底藏了多少把匕首？看来，我命人将你屋内锐器都撤走完全是多此一举。”

萧尚珩一手撑着额头，慌乱地擦了擦脸颊上的泪珠，大口喘了几口气后沙哑着嗓子说：“那把匕首你不准拿走！”

他的语气中竟隐着些许脆弱。

敖铎疑惑地看向萧尚珩，猛然间想起了大约在一年前，曾经有过近侍趁萧尚珩熟睡时进行刺杀的事儿。对方虽没有得手，但也给萧尚珩心里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

想到这里，敖铎的心不由得微微一沉，语气也柔和了下来：“好，你别急，我不拿走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