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初次交锋

萧尚珩没想到敖铎的语气竟转得这么快，惊讶地一抬头，视线正好撞上了敖铎依旧不断往外渗血的小臂。萧尚珩愣了一愣，说：“不做些处理吗？”随后又嘲讽地笑了笑，“当心好不容易夺到的权没机会用。”

敖铎眯着眼睛说：“你这么希望我死？”

“不然呢？难道朕还会希望你一直把朕当傀儡随意使唤，等没用的时候就除掉么？”

敖铎叹了口气，轻声说：“我说过我不会害你的。”

萧尚珩听得不真切，只觉得这话无比熟悉，却又想不起在什么地方听过：“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在战场上受的伤比这严重多了，单凭这一点小伤，还不足以要我的命。”敖铎深吸了一口气，挑了挑眉，说，“劳烦皇上起来吧，臣来讨一道圣旨。”

“呵，这就开始利用朕了？”萧尚珩冷笑一声，又指了指离床不远处的柜子，说，“里面有药，暂时处理一下。”

敖铎看了看萧尚珩，嘴角一扬：“刚才还有人想要我死来着？”

“把血弄得到处都是，太不吉利。”萧尚珩面无表情地披起一件衣服，翻下床，走到书案旁，用指尖敲了敲桌子，说，“写什么？”

敖铎忍着笑，说：“皇上竟如此配合？几个时辰前您还想着要和我拼命呢？”

“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朕有反抗的余地吗？”萧尚珩冷冷道。

“唔，你乖乖听话，这也不错。”敖铎点点头，思考了一阵，认真地说，“请皇上赐臣太尉一职，加封大将军；提拔傅溪为御史大夫，闫腾为大鸿胪，李毅为卫尉。”

萧尚珩蹙了蹙眉。敖铎这一招是为何？他想以身居要职来控制自己，并提拔他身边的亲信来增强实力，这可以理解。但傅溪、李毅可是自己的心腹，其忠诚之心是不可质疑的。

还有一事很让萧尚珩疑惑：“你竟不要求当丞相么？”萧尚珩斜觑着敖铎，问道。

“为什么要当丞相？论辅助皇上处理政事，臣远不如徐丞相。而现任太尉，臣自信臣的才能远超于他，有何不可？”

“这么说你是要军权了？”

“可以这么说。”

徐丞相是自己的人，况且禁军是由自己直接管辖的，敖铎管不着，他并不能完全控制住自己。如此一来，事情就好办多了。萧尚珩心里暗想。

只是有一事萧尚珩还是有些不明白。

“你要提拔那几个人是没什么大问题的，他们的资质倒也合适。只是……原来担任此职的人呢？为何偏偏是这几个官位？”

敖铎不回答，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将视线移向了窗口。

萧尚珩瞬间便明白了，暗暗抽了一口气，不可置信地看着敖铎。

敖铎笑道：“皇上真是聪明人。”

萧尚珩冷冷道：“你这可算是私自杀害朝廷命官！”

“我连皇上您的权都敢篡，杀几个官又怎会不敢？”敖铎慢慢逼近萧尚珩，轻声道：“那几个人，也是皇上的心腹大患吧？”

萧尚珩闻言，微不可闻地扬了一下眉。

……的确，那几个人都是皇叔萧桢的手下，行为举止屡屡失礼，但碍于萧桢，自己竟动不得他们。这可倒好，让敖铎给清了个干净。

敖铎嘴角带笑，淡淡道：“我杀的人，可不只有这几个。只是这几个的职位较为重要，缺了他们，朝廷上可是要出大事的，所以才急着提拔他人任职。”

萧尚珩细细思索了一下，心中一紧，猛然间抬起头，说：“你说提拔傅溪为御史大夫，那么朕的三弟呢？”

敖铎轻笑一声，说：“放心吧，我不会动他。再说你那三弟可是好本事，竟逃了出去，还带着你的两个妹妹呢。”

萧尚珩一愣，心里忽然生出些苦涩。

逃出去了啊……若能出去，就别再回来了。

远离这吃人的地方。

而自己，想走，却走不得。

萧尚珩心中黯然，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坐在书案前拟诏书。

敖铎也不说话了，轻轻地走到方才萧尚珩所指的柜子处取出药来处理伤口。

沉默延续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最后还是被萧尚珩放笔的声音打断的。

萧尚珩也不知是怎的，越写那份诏书，心中越不是滋味，屈辱、愤怒、难过等情绪杂糅在一起，倍感烦躁。

凭什么遇到这种事的是自己？凭什么自己身为堂堂皇帝非得听命于他人？凭什么逃出这地狱的人不是自己而是三弟？

萧尚珩转头狠狠地瞪了一眼敖铎。他多想就此扔下这诏书，抄起匕首捅向那个距自己不远的始作俑者，这样一切就都结束了。可理性告诉他：如果这么做了，风险太大，后果会更加不堪设想。为了大局，他只得忍。

大局！又是大局！

萧尚珩用力捏着笔杆，指节都已泛青。他尽力地克制自己，努力不让手腕颤抖。等终于写完了最后一个字，萧尚珩把笔用力往桌子上一拍，推开椅子，快速冲向大床，路过在一旁正认真包扎伤口的敖铎，只扔下一句：“你走吧，朕要歇息了。”之后也不多看一眼，便一头栽在床上，用被子将自己上上下下蒙得紧紧的。

敖铎被萧尚珩这么一出弄得一头雾水，包扎好伤口后，走到雕花大床旁，试探性地询问道：“皇上？”

只听得从被子中传来闷闷的一声：“拿着诏书滚！”

敖铎摇摇头，叹了口气。

看这个情形，再说什么都是自讨没趣。敖铎又俯身拍了拍被子，道：“那臣先行告退了，请皇上好好歇息，别忘了明早还要上朝。”

说罢，转身正要熄了灯离开，但又一想，笑了笑，任由灯继续燃着，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门。

萧尚珩本来恼于敖铎离开时没有将灯一同熄了，但又实在懒得再下床熄灯，便任由灯燃着，一个人窝在床上酝酿睡意。

大概是得益于室内不想方才那样漆黑，萧尚珩竟再也没有被噩梦折磨——但却也好不到哪去，醒醒睡睡，昏昏沉沉，也不知是什么时辰，只是觉得这夜真是无比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