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酝酿

“谢王爷提醒。”说罢，敖铎毫不迟疑地转身离开了。

敖浚听到了萧桢的话，心下不悦，眉头微蹙，手不着痕迹地按在腰间暗藏的短刀上，向萧桢行了一礼后，小跑几步追上敖铎，紧紧地跟着。

敖浚一路上全身肌肉紧绷，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生怕萧桢会派人来刺杀。直到二人出了王府，上了马车，敖浚依然警觉地听着马车外的动静，手竟还在腰间的短刀上按着。

敖铎坐在敖浚对面，环抱着胳膊饶有兴味地看着敖浚。过了一阵，敖铎噗嗤一笑。

“我说浚哥儿，歇歇吧。虽然萧桢确实很想除掉我，但他也不是傻子，他要杀我，还得先掂量掂量他自己能不能彻底吞了我。”

敖浚气结，瞪了敖铎一眼：“你可真是狗咬吕洞宾，我若不是怕你让歹人害了，何必这样提心吊胆？你可到好……你……”

“好好好，浚哥儿说得句句在理。”敖铎挥挥手，打断了敖浚，陪着笑，“你会如此紧张，说明你看出了些许门道。说说吧，你从我和萧桢的对话里看出什么了？”

敖浚默默翻了个白眼，沉吟了一阵，正色道：“他先是想试探试探大哥是哪一派的。大哥说官位是靠自己得来的，这相当于间接地告诉了他大哥并非依付于他人，而是自成一派。接着他以玉佩为由，想拉拢大哥。”说罢，敖浚询问地看了看敖铎。

敖铎赞许地拍了拍敖浚肩膀，笑道：“不错，看出了不少门道。只是啊，他希望赠我玉佩，不仅仅是想拉拢我，还是给我下了最后通碟：我若不接受，他就要卯足了劲儿寻机会治我咯。”

敖浚攒起眉，疑惑地看着敖铎，问道：“大哥的所作所为，无一不是为了保陛下，从这个方面看，我们应该属陛下一派。可大哥却向萧桢表明自己是自成一派的，这是为何？”

敖铎难得地叹了一口气，道：“珩儿虽已登基两年，大风大浪也算经历了些，可终究还是涉世太浅。萧桢并非善茬，珩儿想和萧桢那老狐狸斗，怕是只会被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我若是表明了我和珩儿一派，不仅仅是萧桢，其他的歹人都会瞄准了珩儿这一软肋出手，到时候，我再努力，也斗不过他们。所以……眼下只能给外人营造出一种珩儿是我的傀儡的假象。让他们有什么事儿，先冲我来。”

可话是这么说，萧尚珩配不配合自己，也是能否斗得过那些歹人们的决定性因素。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萧尚珩根本不会按着他敖铎的步调走。

当初已经对自己放下了防备的珩儿，怎么几年不见，竟变得连一丝旧情都不念了呢？

敖铎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

敖铎对萧尚珩的心意，敖浚是知道的，可此时听到敖铎理所当然地称当今圣上为“珩儿”，心中还是不由得有些震撼。

猛地，敖浚似是想起了什么，抬头正要说话，却又斟酌了一番，欲言又止。

敖铎挑眉，斜觑着敖浚，道：“想说什么就说吧？”

敖浚尴尬地干咳了一声，低声道：“嗯……大哥还记得陛下身边的常侍陆大人吗？那晚我刚杀了那几个内侍，陆大人便赶了过来……嗯……我看着陆大人也不像是阉人啊，为何会做了常侍一职？”

“……嗯？”敖铎意味深长地看着敖浚，道，“陆云吗？他担任常侍也是有缘由的。你怎么对他感兴趣了？我话先说在前面，他可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敖浚神色一正，道：“怎话怎讲？”

敖铎默默地看了一阵敖浚，正等敖浚不耐烦将要发作之际，悠悠道：“陆云儿时被仅比他年幼一岁的珩儿从京城的街角捡回去后，就铁了心要侍奉珩儿一辈子。陆云人聪慧，箭术也是了得，连我都自愧不如。先帝在时，他一直都担任着太子东宫的侍卫长。如今他会做了常侍，是因为他被卷入了当年那场轰动一时的谋反案……就此留下了些不好的回忆，之后再无意于朝堂上的尔虞我诈。待珩儿登基后，他便请求珩儿赐他这一职位。此后，他就专心于侍奉珩儿的起居饮食，从不过问政事。虽然珩儿一直有意让陆云重新振作，可心伤，终究是在的。”敖铎渐渐严肃了起来，见敖浚一声不吭地盯着某一处，似是在想些什么，便伸手在敖浚面前晃了晃，低声道：“你懂了吗？”

敖浚嘴角一扬，道：“纵是如此，那又如何？”

敖铎耸耸肩，轻飘飘道：“不如何。你的性子我清楚，一旦是你认定的事，八匹马都拉不回来，我只是给你提个醒罢了。……陆云现在不但心如死灰，而且怕是相当恨敖家人——毕竟，给他留下那心伤的始作俑者就是你的亲叔叔敖循。”

敖浚不悦地皱皱眉，道：“敖循做了什么事与我何干？况且我们和他也不是一派的，为何就这样平白无故地恨上了我们？这算什么？一棒子打死一船人吗？”

“那也没办法，谁让敖循是我的表叔、你亲叔叔呢？单凭这血缘关系，就足以让外人认定，你我就是敖循一派的——不过……这也未尝不是好事，还能起个混淆视听的作用。”

敖浚不赞成地摇摇头：“是么？你一日不澄清自己，陛下便一日不会信任你。”

敖铎摇摇头，轻笑道：“别急。三日后的秋狩，即是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