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道别

“你想干什么？到一边睡去！”萧尚珩睁开一点眼睛，看着正在自己身边准备着就寝的敖铎。

萧尚珩本来算是睡着了，可奈何他向来睡觉很浅。敖铎一折腾，他自然就被惊醒了。

“嗯？居然醒了吗？我来陪你睡。”

萧尚珩不耐烦地挥挥手，道：“朕用不着！”

敖铎闻言，慢慢俯下身，趴在萧尚珩耳旁小声道：“看，你这就不懂了。这野外的晚上是很危险的。先不说入了秋天气凉，光这一片地区，能要人命的东西多了去了。我经常在外面行军打仗，这些东西对我来说都不足挂齿。但你就不同了啊……”

“行了行了你有理。”萧尚珩气结，恨不得伸手去捂敖铎的嘴，“不就是想在这睡吗？理由还多得是。罢了，朕也乐得多一层保护。只不过你晚上不准发出一点声音，若再把朕吵醒了，你就滚回你的西北去！”

敖铎闻言开心地笑了笑，道：“皇上真是随和。今晚皇上定能安睡一整晚。”随即便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萧尚珩心中五味杂陈。

这敖铎竟是这么无赖的一个人？有时候像个小孩子一样，让人头疼又毫无办法。并且这人，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方才心情还很不好，没一会又开始嬉皮笑脸了。

但仔细一想，其实敖铎儿时就是这样的性子。只是这么些年过去了，他竟一点都不曾改过？还是说，他是装给自己看，好让自己回想起儿时的事儿而对他放松警惕？

萧尚珩转头看着敖铎安静的睡脸，似乎想看清他真实的面容。

这人虽是一个征战南北的将军，却不像朝中其他大将那样五大三粗的，而是在豪放潇洒中多了一种文人的儒雅气。

自己之前还真不曾注意到，敖铎的五官竟很精致好看，隐约间竟还可以看出一些胡人的模样——据说他的母亲是一位很漂亮的胡人女子。此时他的眉舒展着，似是人间的烦恼都扰不到他；密而纤长的睫毛间或轻颤几下，高挺的鼻梁更衬的他五官立体，英气非凡。

心竟没来由地咚咚跳了起来，萧尚珩忙回头，抚着胸口，闭上了眼睛。

听着敖铎均匀平和的呼吸，萧尚珩竟也感到一阵睡意袭来。

不一会，便沉入了梦乡。

出乎萧尚珩的意料，这一晚，自己仍然睡得很香。

第二天一大早，萧尚珩又猛地惊醒，一睁眼，首先看到的就是敖铎那计谋得逞似的表情。

“皇上睡得可好？”

萧尚珩别过视线，道：“不好。”

“嗯？是吗？我起身穿衣时的动静也不小，但你可没有丝毫要醒的迹象。”

闻言，萧尚珩上下打量了一下敖铎，才发现原来他早已穿戴整齐，此时正坐在自己身边，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

“朕昨天也很累。”萧尚珩感觉脸烧烧的。

敖铎也很赞同似的点点头：“嗯，确实。这两天皇上都很累。起来吧，今天可以回宫了，回去好好歇歇，若是睡不着了可以随时唤我。”

“疯言疯语什么？”萧尚珩坐起身，闭着眼睛揉了揉太阳穴。突然，萧尚珩感到头皮一阵异样，一睁眼，发现敖铎竟在一点一点地帮自己梳理睡乱了的头发。

萧尚珩正要阻止敖铎，却被敖铎抢先了一步。

“你别动……就让我为你梳一次头吧。”

敖铎的声音像是有魔力般，低沉悦耳却又似乎带着几分乞求，几分脆弱，竟让萧尚珩没忍心拒绝。

萧尚珩只得僵硬地坐着，感受着敖铎修长又灵巧的手指在自己的发丝间穿梭。

而敖铎，近乎虔诚地将萧尚珩的如瀑的黑发解开，一点点地梳通，然后用簪子小心地绾起。这一套动作，似乎是在进行一场庄严的仪式，又似乎是在进行一次依依不舍的道别。

因为萧尚珩背对着敖铎，所以萧尚珩没有看到，敖铎的双眼中充满了缠绵的爱恋与柔情。那是敖铎对他萧尚珩的爱，是藏在心底多年的，未曾说出口的深沉的爱恋。

为萧尚珩把头发绾好后，敖铎用力地闭了闭眼睛，想要将眼中那完全流露出的感情隐藏起来。

萧尚珩感到身后一阵异常的沉默，想要转过头看看发生了什么。敖铎见状，眼疾手快地用双手固定住萧尚珩的头，不让他转过来。

“怎么了吗？你这是做什么？”

“嗯……没什么……我认真的和你说一件事儿，请你听到心里去。”敖铎顿了顿，继续道，“这一回宫去，我就不能同你这般亲密了，所以这些话，我必须现在说。今后你遇到的困难会越来越多，我也会尽我所能地护你，有些事儿可能会让你痛心绝望，但即使是这样也别失了你的本心。你想做什么，便放心大胆地去做。你只需记得，你的身后，一直都有我在。”

说罢，敖铎双臂一伸，紧紧地抱住了萧尚珩。但只是一瞬，敖铎便放开了萧尚珩。

萧尚珩愣住了。

这般掏心窝子的话，萧尚珩怎么也不相信是从敖铎口中说出来的。

还没等萧尚珩反应过来，敖铎便拉着萧尚珩站了起来，仔细为萧尚珩整理了衣冠，随后又拉着萧尚珩出了山洞。

“上马吧，朝正东走一柱香的功夫就能看到你的人马了。我不便跟着你一起出去，但我会在周围护着你，你不必担心会有人再来害你。至于三七，我之后再给你送过去。”

敖铎的视线，始终没有落在萧尚珩身上。

萧尚珩的心中，莫名的很不是滋味。

萧尚珩木然地坐上了马，听着敖铎的话准备东行而去。刚走了没多远，萧尚珩忽然如梦初醒般地勒停了马，猛地回头，却正好与敖铎视线相撞。

敖铎一愣，随即尴尬地轻咳了一声，萧尚珩也忙别过了视线。

“这些天来，谢谢你照顾着朕。朕……走了。”萧尚珩垂着眼，咬了咬唇，随即转过身，策马而去。

本来敖铎一直逃避着直视萧尚珩，生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而做出冲动的事。但此时，敖铎的视线却不受控制地粘在萧尚珩的背影上，移不开丝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