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自从上次那件事发生之后，时久就一直觉得，身边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陆续他…似乎也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每当他看过去，还是他，却多了些，不一样。

明天就要回家了，时久正在收拾东西，盘算着明天要怎么回去，刚合上行李箱，时久的消息提示音就响了。

“县城里的房子退租了，明天回老家。”妈妈发来消息说，外加两百块的红包。

时久把钱收了，眼底散下一片落寞，他们又走了，没有告诉他，在他们眼里，也没有必要告诉他，不过幸好，不过家里没有他的太多东西，唯一属于他的东西都带来学校了。时久回复“好，我知道了，谢谢妈妈。”

熄灯后时久侧躺在床上，时久带着耳机听歌，明天就要回去了本该开心的，这会儿心里感受不到一丝丝一喜悦，满是苦涩，回老家，时久并非不想回去，而是那里留给他过往的那些回忆，都太灰暗了。

想要逃离，却找不到方向。

回忆

十岁那年，时久的学校离家很远，走路要半个小时，为了节约时间就骑自行车上下学，早上去中午回来吃饭，晚上同样也是睡在家里。

这天下午，时久放学骑着自行车回家，迎面来了一位骑着自行车的老爷爷，时久为了躲开车头朝右边拐去，好巧不巧，对面老爷子向左边拐，两人的车头一下就撞到了一起。

时久把车扶好说了声“对不起。”

老爷爷点了点头骑上车就走了，时久正准备离开，身后就传来小孩的哭声，扭头一看，一个小孩子站在他的车边大哭，小孩的奶奶见状过去把小孩的裤子拉下来，指着小孩腿侧边的红痕嚷嚷“你怎么骑车呢？没看到撞到我家孩子了？不会骑车就不要骑，浪白什么呢？”

“我……”时久语塞，他明明记得他扶车的时候没有看到车后面有小孩的，时久向四周看了一眼，有不少人，都是大爷大妈，全都看着这边，看着这场吸该如何收场。

“你什么你，你碰到我家小孩了知不知道！你这小伙子看着一副人样，怎么是一副傻子脑袋瓜？你家里人怎么教育你的？你父母呢？你爹娘叫什么？你说啊！撞了我家小孩你还有理了。”

“我没有撞他，我拐过来的时候这个小孩明明不站在这里。”说着时久鼻头酸了起来，他该怎么办，为什么会这样，他很确定那个小孩不在路边上才为了躲车过来的。

这些人为什么要看着他，他怎么了吗，为什么要这样，他明明没有撞到这个小孩。

“你说你没撞你就没有撞啊？这红印难不成是我们自己弄出来的不成！”那老婆子说着上前在时久背上打了一巴掌。

时久低着头，他好疼，背上疼，心口也疼。

“时久！”住在街上的一户人家里的一位跟时久一样大上一个学校一个班级里的女生出现大声说“我告诉你奶奶了，你奶奶一会儿就过来。”

时久全身一抖，不能…不能让奶奶知道，她凭什么让告诉奶奶，可…怎么能不告诉呢，她不说也会有别人说，时久血色退尽。

“好啊，我等你家长来！”那老婆子抱着自家小孩说。

时久低着头没有反应，直到他奶奶过来，奶奶走到他身边，时久动唇想要告诉奶奶，他没有，他没有伤害那个小孩子，可…他有什么资格去为自己辩解呢？又有谁，会相信他的话。

“兔崽子，”奶奶上来就在时久背上打了一巴掌，时久的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一天天净会给我惹事，给我滚回家去。”

“嗯。”时久点头骑上车走了，他太难受了，在那个气压里再多待一分钟，时久就感觉自己快要死掉。

回到家爷爷坐在屋里看电视，时久进屋把书包放下“臭蛋，回来啦，桌上有吃的，自己拿。”

“好。”时久象征性从桌上拿了根香蕉，努力控制把眼泪憋回去出了门去厨房，把香蕉放在案板上，他想吃的，但他没有那个资格去吃。

时久做好饭奶奶也黑着脸回来了，上来第一句话就是“我给你妈打过电话了，给那小孩看了，花了一百多，记得把钱给我。”

给他妈妈打电话了？时久满脑子转着这句话，这是不是就说明，家里所有人都知道他撞了一个小孩？

“好，我知道了。”时久刚说完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拿出来看，是大哥打来的，时久咬了咬唇按下接听键，“喂，哥。”

“你能不能少整点事？就家里到学校非得骑车？你能不能让人省点心，说话，是可以长嘴不会说话吗？”

“我知道了。”时久走到外面蹲在墙角。

“从明天开始上学不许骑车，挂了。”

“好。”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泪，灌满了整个眼眶，匆匆而来的一通电话，也匆匆地结束，全程没有问他这件事他究竟有没有做过，他只知道，他在家人那里听到了他不听话做了不好的事情，给家里惹了麻烦。

打完电话时久回去把饭盛上，吃饭的时候自觉的端着碗来到了外面只喝了一碗稀饭，接着等他们吃完了把锅刷了跟奶奶说了一声“奶，我先回家了。”

“爱去哪去哪，赶紧走。”奶奶躺在床上翻了个面背对着他。

回到家时久收拾了东西，没过一会儿爷爷也过来了，时久放出新闻联播给爷爷看，爷爷神秘地从兜里掏出两袋面包出来“给，进屋吃。”

“我……好。”时久坐在床上看着在看电视的爷爷，眼泪糊了满脸。

这天晚上，时久接到了许多电话，有来自哥哥的，爸妈的，表姐的，姑姑的，仅这一晚接的电话已经能够比得过时久半年接到过的电话了，如果电话的内容不是责备，不是说他傻的话，时久他，应该会很高兴的。

（回忆结束）

这晚时久好像做了一个梦，他梦到所有人都叫他滚，让他离开，说他是个无尽的麻烦，是个傻子，是个没用的东西，没有人会喜欢他，没有人会想要和他交朋友。

“不是…我没有…你们放开…放开我，唔，不要…不要碰我，”时久陷入梦魇，嘴里说着乱话，身体都在颤抖。

想着明天就回家今晚夜战打游戏的几人听到动静愣了几秒钟立刻就放下了手机，反应最快的还是段旭了，一下就蹿到时久床边“怎么回事，时久时久，你醒醒，醒醒，这，他怎么抖成这样。”

雷鑫鞋都没穿，急慌慌说“你们来个人按住他。”

段旭和李尤两个人按住时久，段旭跟段然对视了一眼，段然立刻明白，转身开了宿舍门出去，杨宽找了杯子倒了热水，一群大老爷们儿面对这种情况也只能想到把人按住，不让时久伤害到自己。

过了会儿，段然回来了，后头还跟着一个人，是陆续，脚上的鞋都穿反了，段旭见着陆续来了大大松了口气，陆续来了就好，就陆续跟时久关系最好，把人交给他，他们放心！

“时久，时久，”陆续握着时久的手叫他“时久，别怕，我在这里，时久。”

“我没有…你放开我…我知道…知道错了…”说着时久挣扎的更厉害了，声音却低的不行，就好像怕打扰到别人似的。

眼角滑落的泪痕隐匿在发间，陆续干脆直接做上床把时久抱在怀里，对段旭他们说“你们去睡觉吧，这有我看着就行。”

“好好好。”说着杨宽把水杯放在床边，手机上的手电筒也关了，回到各自的床上开始上高地，也留了心思在陆续这边。

“好了好了，乖乖，不哭不哭，”陆续拍着时久的背，轻声哄着“不怕啊，那些都是假的，我在呢，不要害怕。”

陆续哄了好一会儿才把时久哄好，出了一身汗，想动都动不了，听这边没动静了，坑队友的五个人总算下了游戏睡觉。

时久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就觉得眼睛疼疼的，照镜子发现眼睛肿了一圈，时久不记得自己昨天有哭过啊，问宿舍他们几个也没得到什么答案。

倒是陆续，吃早饭的时候不知道从哪找了张洗脸巾，倒上热水敷在时久眼睛周围，时久心想着，他也没提前告诉陆续他的眼睛会肿啊？陆续怎么会准备的这么充分。

就算再过疑问时久也没问出来，乖乖地坐下让陆续给自己敷着消肿，段旭他们几个扒拉着窗户边，唉，这两兄弟真的是胜似情侣呐。多有爱的一副画面啊。

“上午上完课就要回家了，陆续，你家在哪里呀？”时久问道。

“章华路，朝一直走，走到尽头就是我家。”陆续说着换了干纸巾擦去时久眼睛周围的水迹。

“！！！”时久睁大眼睛“真的嘛！”

“真的，怎么了，”陆续见时久这么高兴问“难不成你家也在那里？”

“不在，还是有点距离的。”时久话里是藏不住喜悦，虽然还是有点远，但已经很不错了，开着车二十多分钟就到了。

“那挺好，到时候我去找你玩啊。”陆续把纸巾扔进垃圾袋。

“好。”时久点头，这次回家，也没有头顶一片阴天了。

中午

陆续帮时久把箱子从四楼拿下来，在宿舍楼下跟段旭他们说过再见一起往校门口走去“我们做一起吧，通往南陵街的，到时我可以直接送你回家。”

“唔，好啊，我们走吧。”时久拉着陆续上了一辆黄色的大巴车，这时车上还没有什么人，两人坐下。

“陆续，你家是在哪条街上啊。”时久满是好奇。

“东门外，南陵东街东门外小学旁边，我们可以直接在那里下车。”陆续说着把包里时久的耳机给他。

“好。”说完时久打字，陆续刷题，互不打扰。

十二点做上的车，快到一点才启动，到东门外的时候已经两点多了，两人下车，陆续走在前头“走吧，我家就在那。”陆续说一指，时久看过去，街边的一间小平房，房子旁边有一颗槐花树，有两位老人正在下面谈笑风生。

“爷爷奶奶，我回来啦。”陆续大声说道，三步并做两步过去。

“哎呦，我的乖孙，可总算回来了，让我瞧瞧，这都瘦了。”奶奶捧着陆续的西看东看，非说壮实了一圈的陆续瘦了。

“没有，我胖了，奶奶看，肚子上都有肉了。”说着陆续把肚子上的肉露出来让奶奶看。

奶奶笑着放下他的衣服“胖点好胖点好，这位是，小续的同学吧？来来来，我看看哦。”

奶奶拉着时久的手，看了看这面相，点了点头“好孩子好孩子，饿不饿？奶奶去给你们拿吃的。”

“我不，不饿，不用了奶奶。”时久忙说，心头出现一股暖意。

“好了，走吧，奶奶让你吃你就吃。”陆续拉着时久进了屋。

“先坐下吧，”一直未开口说话的爷爷说着端着零食过来放到桌子上“吃吧，做了这么久的车，肯定饿了。”

“谢谢爷爷。”时久坐在小板凳上，腰背挺的直愣愣的。

“饭来啦饭来啦！”奶奶端了两碗汤过来，陆续站起来说“我去帮奶奶把剩下的烫拿过来，你先做着。”

“好。”时久乖巧巧点了头。

奶奶做时久旁边，拉着他的手“你叫什么名字啊？”

“奶奶，我叫时久，”时久有点紧张“时间的时，天长地久的久。”

“时久，好名字，奶奶叫你久久好不好呀。”奶奶说着从兜里拿出一颗糖，悄咪咪塞到时久手里“拿着，别告诉小续哦，没有他的份。”

“啊？”时久说，这奶奶怎么，有好吃的一般不都是孙子优先嘛，奶奶这怎么给了自己。

“奶奶，什么不让告诉我呢，”陆续从外面进来，把手里面的碗放下，看到时久手里的糖，对奶奶说“行啊，给个糖还要背着我给，奶奶是怕我跟久久抢吗？”

虽说不是第一次在陆续嘴里听到久久这个称呼，可这不一样啊！爷爷奶奶都在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