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猜猜看

他又点开短信，在一堆杂七杂八的推广里翻到一个人名——也不能说是人名，起码应该是个联系人。

此时耳麦里逐渐传来细碎的电流声，是陈盛榆的声音，只不过不甚清晰，总是有衣料摩擦的声响萦绕在耳边。

“池寻，你现在怎么想？我看起来像不像……”

“不像，你只是为了钱。”

“你没有动机。”

那头突然没了动静，好一会儿陈盛榆的声音才重新响起：

“是吗……你手上有其他人的信息吗？”

“作为局中人……你难道没有？”

听到这里戚夏忽然没了继续听下去的心思。

这俩人只是在套对边儿信息而已，还没套出点什么关键的。

池寻有的信息和他比起来只多不少，毕竟受害者三号经历过事件的全过程，他的“官方”资料上或许只是冰山一角，他本人所得到的那一份，说是案发全过程也是可以的。

不过，大概率不太齐，毕竟也不是真的受害者三号。

这综艺跟剧本杀蛮像的，只是关于线索的收集麻烦了些。

收回思绪，他的注意力回到手机上。

那一段短信已然是半年前发的，对方发的全是语音。

戚夏摘下耳麦，凑近了些听——声音像是被电流反复冲刷，只能大致分辨出语句内容，根本听不清那声音是男是女。

“……找到他……进……跟踪，调查是……上家。调……留的线索……有fu制品……部销毁。”

……简直了，糊的跟用各种颜色狠狠涂抹过的画纸一样。

不过，虽然他没有调查前面两位，但根据三号手机里那勒索信息来看，这里的“他”也指的是三号者吧。

哎呀呀，多招仇呐这人。

后面大概是让嫌疑人可以对其使用暴力，胁迫什么的，还提到会给出特殊的报酬？

特殊？那会有多特殊呢，能吸引一个因赌博欠下巨款的人，大概率是钱。

最后是通讯录，戚夏从兜里掏出自己的手机梳理好时间线，就把那手机递回给NPC。

刚翻到顾小姐的电话呢，NPC大哥又不知从哪摸出一盒录像带，郑重道：“侦探先生，这是从嫌疑人家中发现的录像带，警方看过了，大概是在废弃工厂拍的。”

哦莫，这说的不就是，勒索信息里附带的那个吗？怎么在这儿。

且不说语气不同，这也判断不出什么。主要是，这俩人一起喝过酒，从他的行程表来看，时间在勒索短信之前就有一次了。

线下交流显然比线上更不容易被查到。

网络社会，多少人在虚拟世界里透明得跟张白纸似的，没必要线上线下都交流交流。

不过嫌疑人和受害者二号是多年好友……或许，他应该去另外三位身上找取更多线索。

同时，房间里池寻绕到陈盛榆后边，扯下椅子底下的窃听器拿到他眼前晃了晃。

“你觉得这个设计怎么样？又透露了信息又能及时止损。”池寻捏碎了窃听器，“另一个雇你的是哪位？而且……盯着我的人，是不是还有一个，嗯？”

“是又怎样，在那一个团队里，你是能让我们获利最大又很方便接触的。”

毕竟池寻“改邪归正”，已经是在明面上做事了。

他记得剧本里写的，他是委托嫌疑人去销毁视频，并且查出幕后人。

结果刚传回视频被销毁的消息，他就被暗鲨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让幕后人等不及了。

池寻攥紧了手里的东西，退回到门口。

＊

毫无迟疑地，戚夏拨通了顾小鱼的电话：“侦探小姐？”

“是我，发生什么事了嘛？”

“没，就是问问你们大概什么时候到？”

“快了啦。没事的话我就先……”

眼看对面就要掐断电话，戚夏又补了一句：“你们有发现什么和三号受害者有关的东西吗？”

“受害者？噢，我这里两个案发现场都发现了打火机，放在很显眼的地方。

一看就是定制的诶，我想或许与他有关，毕竟他有这个癖好嘛。”

女孩轻轻笑着，戚夏却不自觉皱起眉。

还是这样，几乎每条线索都把嫌疑指向了池寻，蹊跷得很。

结束通话，戚夏重新踱步回到阴冷黑暗的房间里，眼神在俩人身上游走。

“另外三位就在路上了，二位方才聊的如何？”

池寻背对陈盛榆，只缓缓摇了摇头。

陈盛榆没精打采地靠在椅背上：“有什么好聊的，我们三个都像局外人啊。”

真正的局外人恐怕只有戚夏一个，可他们过于匮乏的信息也造成了这种假象。

越是刻意引导就越刻意，但这偏偏是导演组的剧本。

戚夏凝视了陈盛榆两秒，侧身拉了拉池寻的衣袍，示意他到外面来。

后面陈盛榆歪着脑袋看池寻的背影，总觉得宽大黑袍底下藏了点儿什么。

但是他更想离开这个地方，太阴森了……

而且有没有人可以给他把手铐解开啊！

“怎么了？”

戚夏仰头紧盯他的眼睛，问道：“三号受害者……会给组织成员送礼物吗？”

闹哄哄的背景音显得尤为虚幻，池寻透过窗户看向楼下：“会的，只不过，那是六年前。”

现在就不会送了。

戚夏不由放松了些，顺着他的目光也看了过去——

是导演组的车，只是里面的人迟迟没下来。

“是什么礼物？你们的货物还是别的什么？”

池寻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个打火机，在指尖把玩了一会儿，明亮的火焰照亮了戚夏深黑的眼瞳。

“打火机，被害者三号有打火机收藏癖，也会把他送给信任的朋友，下属。”

戚夏被他晃得愣了愣神，抬手拍了下池寻的手，偏头问：

“你和一号什么关系，还有二号呢？”

这么着急的问线索……他不是很想当个一直被利用的“同伴”。

池寻收回打火机，安静了一小会儿才说：“一号是合伙人，只不过他主动散伙了。至于二号，我没见过。”

主动散伙的合伙人……或许在意识到昔日伙伴的契合后又找了回来，希望能继续合作。

资料里有写到，贩/毒团体在之前做的很大，几乎囊括了东南区一整片儿，手都伸到国外去了。

然后是……改邪归正的被散伙人防止再次被拉进去，率先下手毒鲨了一号？

先用毒再射鲨，结合曼陀罗的致幻作用，大概一号手上还有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

不过又说回到二号，刚毕业的大学生显然不会和六年前的贩/毒团体扯上关系，更可能是被雇佣的。

最后是雇佣他们的人——顾小鱼，也只有可能是他了。

思绪到这里就被打断了，池寻俯身下来把打火机塞进他怀里：“侦探先生，打听了这么多，也给我点消息如何？”

薄荷气息扑面而来，戚夏定了定心神，却还是把原来要说的话忘的一干二净。

戚夏眯了眯眼，缓声问：

“池先生，您真的想找到凶手？还是说，本来就是凶手的您，也想掩藏另一个凶手？”

柔软的发丝受重力作用滑落在脸颊边，显得戚夏更为无辜无害。

只是戾气藏在眼底，还是被池寻看了个干干净净。

“这不是我可以告诉您的”哼笑着，池寻忽的俯下身来，“侦探先生，你知道多少规则，就有多少规则，不必怀疑其他。”

他把麦往旁边一压：“这个局到目前为止都在误导你，作为白板，你不知道任何事，被安排来调查我……”

池寻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接着说下去。

戚夏不是傻子，如果他被人玩了，他只会还回去。

起码现在，池寻只能选择相信他，否则这局结束就会被……

他推了推池寻靠得过近的脸，也压下麦皮笑肉不笑道：“知道了，起开点。”

手被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戚夏瞥到一边儿的摄像头，瞬间拉开了几个身位：“池先生，也见过嫌疑人了，你和他以前是什么关系。”

池寻靠在窗边儿上：“自己猜，我拿来给你试手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说着他的目光又飘下去了，下面那三个人已经出来了，顾小鱼更是在第一刻就发现了他，仰着头一边笑一边招手。

池寻低头理了理黑袍，迅速道：“来了，待会儿问他们。”

话语间，戚夏的余光里已经出现了三到身影。

娇小的顾小鱼往俩alpha中间一放，那效果就跟小侦探雇了俩黑保镖。

他在心底啧了声，打量起后面俩人的穿着来——

一号受害者姜倩倩身着女士西装，只是胸口多了几个弹孔，平白多出些匪气来。

而略显凌乱的黑发以及面上的妆容又为她添上几分病态，姜倩倩表情寡淡，只稍微抬眸瞥了他一眼，眼神就好比鹰盯上兔子。

一定是现在那贩/毒团体的boss无疑了。

至于二号受害者易江行，虽说没有一号那么大的气场，但也是衣冠整洁。

一身简简单单的卫衣，估计一身下来价格不超过一百，胸口只有一个弹孔，正中红心。

易江行一看到他就大大咧咧地打了个招呼：“侦探先生啊，久仰大名喽。”

真是自来熟啊……等等，久仰大名？

背景里他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小侦探，根本没有名气而言。

大导演也会OOC？他不相信，于是目光给到了最前面的顾小鱼。

“顾小姐，按照流程，你去问问里面那位吧，我问问这两位。”

顾小鱼神色如常，嘻笑着拍了拍后面俩的胳膊：“我先走了哈，有什么细节都可以和戚先生说说看。”

瞄了眼渐行渐远的顾小鱼，戚夏回过头，打算从易江行身上下手。

一旁池寻慢慢走过来，在姜倩倩身前站定。

女人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敌意，眼底裹挟着失望，疑惑，愤怒等多种情绪。

“我们聊聊。”说着就往楼梯口走去。姜倩倩也点点头，缓步跟上去。

戚夏搭上易江行的肩：“二号受害者呐，死/因，时间，你认识哪些，都说说看？”

“哎，你还真不拐点儿弯啊，这么直接。”易江行瞪大了眼，衣服不可置信的样子。

“不拐弯，时间不多，说吗？”戚夏眼底的笑意逐渐加深，眉眼间都多了几分柔情。

“是这样的，我在报警前一天晚上八点领盒饭，枪鲨。人嘛，局内人我都认识，一号最不熟。”

核心人物？戚夏眸光一动，婉声问：“顾小姐呢，也认识吗？”

他时刻注意着易江行的表情，捕捉到了一丝躲闪的神情：“都说了是局内人嘛……”

“那再聊聊别的？比如——那个打火机，你见过吗？哦，还有这个，”戚夏翻出手机里的视屏截屏，“眼熟吗，你拍的还是别人？”

易江行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啊，小戚啊，你要明白，作为受害者的鬼魂，我也是有记忆缺陷的嘛。那个视屏嘛，眼熟，我拍的，不过现在在顾小姐那里。”

刚才在来的路上戚夏有跟池寻聊过游戏规则，按理来说除了帮凶和凶手，其他都是站一边儿的。

只是谁也没法确定真实身份，可能所谓嫌疑人根本没沾边，也可能被害者是另一位被害者的凶手。

就像缠绕在一起的耳机线，一个又一个的结卡在案件的关口，只要存在信息不对口，就一定得合作，套信息，才能大致还原案件。

易江行回避了一些关键问题，不过大致与他的猜想无异。

顺利地有些不可思议。

同时，令他奇怪的是，易江行看向他时眼底里没有分毫的怀疑，就好像不由自主地把他划为自己人。

可是看看前面二位的表现，他的表现就有些奇怪了。

双方的线索应该都能推断出侦探之中有一个是局内人。

而他这一路上都在努力洗白，还是被池寻怀疑了个彻底，并且连带着顾小鱼一起。

可易江行对顾小鱼的刻意维护和对他的“毫无保留”，组合起来就更怪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