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替代品

细数的岁月中，他依然陪伴在太子的身旁，每说的一句话，每做的一件事都趋近于林思，他放弃了习武，放弃了最初的梦想，他想挽回，想弥补，只要能再看到那会心的一笑，他甚至可以迷失掉自我。

但他错了，这样做只会让他喜欢的人更加的厌恶。

直到那日十五月圆夜，齐昊占有了他。

他在醉酒的迷离中，感受着魂牵梦绕的身躯所带来的温暖，他们互相倾诉心中的爱意，亲吻拥抱最终紧紧贴合在一起，一切像梦一样，已是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可从那以后，齐昊便再也没有过了，渐渐与他疏远，甚至厌弃。

慕良辰也从未纠缠，他知道，那一次，他也只不过是一个替代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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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五更天，慕良辰就醒了，其实他一直也没睡，侍奉君王是个身心俱瘁的体力活，不仅身体经受折磨，心灵也饱受摧残。

惹着剧痛也得爬起来，昨晚帝王的话虽是戏言，但不能懈怠，简单一收拾便急忙出了门。

刑部动作远比他预想的还要快，他骑马赶到时，辰王府已经被包围的水泄不通。

他下马入府，门外侍卫认出他身份并没有阻拦，应该是陛下早已吩咐下去打好了招呼，在这类事上，齐昊一向不会为难他。

刑部官兵行走各处搜寻抓捕着，冷刃之下，辰王府家眷主子奴才一并跪在院内等候发落，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一场不知命数的浩劫。

不远堂厅，几名侍卫持刀在内，高堂之上稳坐一人，他已深陷险境，面上却波澜不惊，一副从容的模样。

他是辰王，曾是威震四方的镇远大将军，也是跟其先皇出生入死打下了这片离国疆土。

不料，摄政王一纸罪状，辰王私造货币，勾结外臣招兵买马，谋反之心昭然若揭，桩桩件件证据确凿已将昔日良将罪名落实，如今落得抄家流放的惨景。

这些慕良辰也都是听说来的，朝中之事，陛下是不允许他过多询问，甚至不经意提了一嘴，便会突如其来遭上一记耳光。

他望向堂上那个处变不惊的男人，真的会是这样么？

“慕大人。”

慕良辰回身。

是刑部中侍郎萧佟。

他这个人一向能说会道，巧舌如簧，不过办起事来却拿捏有度，十分干净利索，从不拖泥带水，也因如此深受陛下重用，在这方面慕良辰就显得生硬逊色了许多。

慕良辰不讨厌他，也绝谈不上喜欢，交情上仅在立谈之间。

而萧佟那就是陛下肚子里的一只蛔虫，一照面，就摆起一副谄笑奉承的嘴脸，他深知慕良辰在陛下面前形如乖犬，陛下可以肆意凌辱，但别人却不可欺辱半分，跟随陛下几年，他早看透这里面的弯弯绕绕，眼前这位爷无论身份如何，那是万万开罪不得，得拿香火供着。

寒暄过后，萧佟拉去慕良辰到一僻静之处，随后递来一账本，简聊了几句称呼都改了，“慕兄，这是辰王府全部的财产家当，已经一一点查清楚，还请过目。”

慕良辰低头瞧了瞧。

动作是真够迅速的，家刚抄完，涉事人等还没发落，东西都没清场，他账本就做出来了。

一本明账，没什么好看的，他这等身份本来也是走个过场，就算有什么，刑部那些蚜虫早就做了手脚。

慕良辰撇了一眼，接也没接，便直接推了回去，“萧大人，我本对这些不是很了解，就不必看了。”

“诶…”萧佟微微一笑，将账本稳稳交于手中，“慕兄，陛下命你与我一起前来查抄，这清点账册，您多少也应该看看，回去也好有交代不是？”

接着又轻轻拍了拍慕良辰手背，嘱咐道：“账本一定要拿好了。”

萧佟笑得极其腐败，慕良辰一看便知有什么猫腻藏匿其中，他本就不屑这些身外之物，所以更没什么期待。

他漫不经心端起账本，可能是些当票，可能是地契，也可能…

翻开的那一刻，慕良辰眼睑倏然瞪大了一圈。

那账本里确实夹着些东西，只不过并非一些闲散之财，而是官家的银票，而且数额之大简直令人膛目结舌。

他看了一眼，便急忙合了去，神情有些不知所措，又带着几分怒意盯着萧佟。

萧佟瞧他没见识的神情，却一脸不慌不忙，悠悠说道：“慕兄，这账本尽管收下，你我同为朝廷效力，食君之禄，必当分君之忧，做事自当会尽心尽责，而且慕兄不辞辛苦一直侍奉君王左右，萧某以后还要仰仗您在圣上面前多多美言几句，就在此谢过了。”

食君之禄，分君之忧，那本就应该，就是这胃口可真够好的！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以权谋私还要给自己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不仅如此又将他置于两难之地。

陛下命他过来，不过是想给他难堪，而这几张银票足以够他砍掉十颗脑袋的。

慕良辰脸色很沉，他左右环顾，心里压着一股火，像是哪阵风吹不对即刻就要爆发出来。

可他忍了，东西非但不能退还得高高兴兴收着，萧佟是陛下的人，在刑部这个人如鱼得水，若薄了他的面子，自己日后想要涉足于朝堂便难上加难，除非他再不想救出他的父兄。

萧佟混迹官场多年，惯会看人脸色，见风不对，也不再多说什么，立刻拱手辞别，“慕大人，在下还有事没做交接，就不在此陪同了，先行一步，先行一步哈。”

“哎哎…萧大人…萧佟…”

慕良辰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那人脚底抹油溜了，他留在原地呆愣了半天，忐忑的将账本揣进了胸口。

回去陛下若是问起，该怎么说？不能如实，又不能什么都不讲…

看来谎是肯定要撒了，如今这世道清官难做，他又忽感原来贪官，也不是那么好做的。

正头疼，不远堂厅内传来一声高喝，“招他进来！”

这声音浑厚有力，锐气十足。

不一会，只见一侍卫急步跑来，慌慌张张道：“穆大人，辰…辰王唤你过去，与大人有话要说。”

辰王召唤？

慕良辰一怔，有些疑惑，他自入宫以来整日待在紫宸殿，与辰王并无任何瓜葛，招他来做什么呢？

想也不一定明白，索性就别想，跟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慕良辰举步入门，抬眼盯了片刻。

辰王此刻正闭目凝神，他脸上有很长的一道疤，那是曾经为大离出生入死所留下的，即使现在沦为阶下囚，也应受到该有的敬畏。

慕良辰压低身子恭敬道：“辰王。”

闻声，辰王缓缓睁开眼，看到他的那一刻，便从高台走下，一步步朝他逼近。

那步伐沉重又带有戾气，每走一步，脚下都似踏过无数亡魂，那是一种久经沙场的气势，周围带刀侍卫自是持刀也被这气势惧色了几分，只能步步紧跟着。

来到慕良辰身前，辰王突然抬起了手臂，那动作像是直接冲着人的喉咙去的。

众人一惊，接着不知从哪里传出一声高吼：“大胆，这可是皇上身边的慕大人！”

辰王不屑一笑，甩了衣袖将手收了回去，看向慕良辰，却毫无惧色依然立正在那。

“你不怕我？”辰王问道。

慕良辰看着他，“为何要怕？”

辰王目光微沉，一种压迫感迎面而来，“你不怕我劫持你或杀了你么？”

慕良辰斩钉截铁：“你不会！”

“为何？”

“你为将，不为匪，为将者绝不会做此行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