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表现好的打赏

农历十五，月圆夜。

子时，紫宸殿内依然灯火通明，几摞奏折堆放在御案前像一座座翻越不完的群山万壑，令人透不过气来。

齐昊有些烦躁，他丢下笔对近身太监问道：“陈公，慕良辰来了么？”

“陛下，慕良辰正在门外候着。”陈公躬身回道。

齐昊沉容片刻，望向窗外明月双眸倏然起寒，冷冷一句：“招他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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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榻前，寥寥的几只烛火不断雀跃着，透过屏障那富有力量感的声音一阵接着一阵，充斥着整个寝殿。

已经是今晚的第二次。

慕良辰的身体已经逐渐麻痹，他只能跪趴着，面前的龙榻他连躺下的资格都没有的。

一切如旧。

他不能动，不能回看，更不能吭出半个音阶，若是忍不住轻哼或是情动颤抖，身后之人便会无休止进入的更狠，带着一种发泄的愤怒。

伴君如伴虎，齐昊是九五之尊，他虽为臣子，而在主子眼里自己只不过是随时可以发泄欲望的工具而已。

每月十五，都会经历这样的酷刑，不论你想与不想，这是规矩，只对他一个人的规矩。

这些年，慕良辰不是没有拒绝过，但换来的是父亲和哥哥在狱中受尽刑罚生不如死的惨痛代价，他只能一直压抑着自己，逆来顺受才能有口气苟活着。

不知过了多久，喘息声越来越浓重，一股力量的尽泄后，他也被丢弃在床榻之下。

此后，仍不能有任何的喘息时间，在君王下令是否可以走之前，他首先该做的是擦拭君王身上的污浊，随后恭敬的伏在地上。

齐昊正在穿一件黑绸中衣，他没放话，慕良辰更不敢抬眼，不知陛下的神情如何，不过听那窸窣的穿衣声也能猜到，今夜应该已经结束了。

许久，没有任何话语。

殿内沉静的落针可闻，听见床榻走下来的脚步声，慕良辰伏地的身子不禁一颤，而后，那居高临下的脚步便停下了。

齐昊盯了片刻，将手中的衣物扔到他面前，不带任何情绪的命令道：“下去。”

慕良辰心中暗暗松了口气，他以最快的速度穿戴好一切，躬身行礼后退出。

推开门叶，身后传来召唤：“等等！”

慕良辰微怔，茫然回首，陛下正在缓步上前，他的视线恰巧落在那剑眉星眸的脸上。

他的王无论何时都是英俊的，即使披散着头发，若隐若现的目光依然锐利有神，刀削似的下巴，高挺的鼻梁，面额白皙，俊秀中又带着一种舍我其谁的霸气。

很多时候慕良辰是不敢直视的，帝王的威严在，那种不合时宜的怦然心动也在。

他转正身子颔首垂眸，低声道：“陛下有何吩咐？”

齐昊修长的手指顺着额间理顺慕良辰一侧散乱的发髻，这种举动像是刚刚有过的暴虐从未发生过。

慕良辰微颤，他心里隐隐不安。

果然，片刻后齐昊低下头，将脸凑近他的面颊处，轻声说道：“明日辰王府抄家之事，你与萧佟一同前去，数额财产事后一切奏本呈上即可。”

慕良辰稍稍侧目看了陛下，随即立刻收回了目光，他不敢再看，那是一副过分沉溺的戏谑面孔。

而刚刚的那番话算是一种见不得台面的打赏，是今晚表现好的奖励。

朝堂内外，帝王这种背地里徇私枉法可谓少见多怪，但他心知肚明。

只是慕良辰的为人陛下是知道的，他不善言辞，做事奉公守法，更不贪图富贵，陛下却故意以这种方式硬把他划到利欲熏心的行列中去，此举意欲何为，想想就心如寒灰。

服侍陛下多年，他依旧是一名小小的御前近侍，无品阶无官职，即使文武双全，陛下也从不给予他任何，只将他扣留在身边，做的事也与太监总管无异，而且还多了一项随时随地就要供帝王取乐消遣的差事。

前些时日他请职去刑部当差，白天陛下是准了的，不曾想到了晚上侍寝之时，陛下突然盛怒，辱骂慕家贼心不死，不仅受了十鞭刑，还收去了半年的俸禄。

如今，身无官职又要他去插手刑部之事，简直荒唐至极。

从始至终这都是一份戏谑，陛下在给他难堪，嘲笑他的无可奈何，鄙视他的自不量力，他可以拒绝，可那就是另一种说辞——不识抬举。

他只能领命，这份打赏，他收了。

慕良辰的寝房在紫宸殿的西偏阁，需要穿过长廊，路过一片很长的竹林才能走到。

那里曾是太子的藏书阁，也是他和齐昊曾经一起读书习武的地方。

只不过时过境迁，此处已成了宫里所有人避而远之的禁地。

陛下恨他，不然他也不会被安排到这里居住。

慕良辰没有收拾留在体内的污浊就倒在了床上，他很累，心力憔悴，很想早早睡去，甚至想永远不要醒来。

可每到这一天的夜里，他总会不自觉的将自己蜷缩在床上，一闭上眼脑海就浮现出曾经的过往。

年幼时，他作为太子的伴读与齐昊也是有过一段美好记忆的，他们有共同的志向，共同的理想，也有共同朋友——林思。

林思是一个才貌双全的人，他眉清目秀，谈吐风雅，笑起时宛若一盆清水泛起的涟漪，淡而悠然，也是慕良辰见过最温柔的男人。

在夜观天象，推算历演方面林思是个奇才，少不更事的年纪，他们三个也总会一起爬上房顶去看星星，听林思讲着大江南北的奇闻异事。

林思对齐昊说过，他是王，会是引领天下的一代明君。

而慕良辰却对着朗朗苍穹默默许下承诺，他要开拓疆土征战沙场，做一代名将永远守护他的王，守护他的所有。

久而久之，齐昊喜欢上了林思，这件事已经不是宫里的秘密，两人相知相许，齐昊对他可以说是百般宠爱，甚至为了他顶撞自己的母后。

皇庭之中，一个被太子捧在心尖上的男人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林思死了，死在了慕良辰的身旁。

当年宫闱巫蛊之事，牵连出一批谋逆之徒，先皇下令绞杀所有涉事人等，而林思居然也被牵涉其中。

一切来的太猝不及防，御林军围剿之时，他拼劲全力护在林思的左右，但寡不敌众，冰冷的杀意已逼近了头颅，他想，誓死也要守住他的承诺，可当听到齐昊呼声的那一刻，他的承诺已然不堪一击。

他退缩了。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那是齐昊对慕良辰说过最恶毒的一句话，字字诛心，每每想起，他的心口像是被人重重插上了一刀，痛到窒息。

在那一刻，他真的希望死的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