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游乐场（1）

我随手从书架上拿下了一本书，封面上，写着——《海的女儿》。

我翻开了第一页，却忽的愣住了。

上面写着曼逸尔的名字，后面画了一个笑脸。

我望了望书柜，里面多了几本名字与其他都格格不入的书，或许是曼逸尔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我将书拿在怀里，快速坐下翻开。

……

在大海深处有一座宫殿，里面住着海王和他的六个女儿和外祖母。其中六个女儿中最小的女儿最爱幻想最美丽，深受外祖母的喜爱。

有一天王子举行他的十六岁生日聚会，那里人山人海，风景美极了。

有一次，王子掉进了海里，小美人鱼奋不顾身地救下了他，把他扶在岸上后，就躲在石头后面，这时一个漂亮的女孩儿，把王子带走了。

王子以为是那个漂亮的女孩儿救了他，决定迎娶那个漂亮的女孩。

小美人鱼很想去岸上，于是就去找巫婆，她用美妙的嗓音换取了两只人腿，但是每天都要受尽折磨。

第二天早晨，都城港口所有教堂的钟都响了，高高的塔顶上军号齐鸣们拿着飘扬的旗子。

每天都要举行欢庆活动，舞会和宴会一个接一个。

可是公主还没有露面，人们说她在一个遥远的地方接受教育，学习各种皇家的美德。

最后她终于来了。

小美人鱼迫切的想要看看她的美貌，当公主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她不得不承认。

她从来没有见过比这更美的容貌，她的皮肤是那么细嫩，乌黑的睫毛。

一对深蓝的钟情的眼睛像是在微笑着。

看见王子拥抱公主，小美人鱼觉得自己的心在破碎。

她知道王子举行婚礼后的第一个早晨，她就会死去，变成海上的泡沫。

教堂的钟都响起来了，传令人骑着马在街上宣布王子订婚的喜讯。

小美人鱼穿着金线绣花的丝绸衣服，双手脱着新娘的披纱，她的耳朵听不见这欢快的音乐，她的眼睛看不见这神圣的仪式。

她想起她将要死去的早晨，想起她在世界上已经失去的一切。

暮色渐渐降临，彩灯亮起来了，水手们在甲板上跳起了欢快的舞蹈。

在这里，这对幸福的新婚夫妇将度过他们宁静美好的夜晚。

小美人鱼知道这是她能看到王子的最后一个夜晚，这是她能和他在一起呼吸同样空气的最后一个夜晚。

这是她能看到深沉的海和布满了星星天空的最后一个夜晚，一个没有思想和梦境的永恒之夜。

一切都静了下来，只有舵手站立在航旁。

小美人鱼向东方凝望，等待着晨曦的出现。

这时，她看到姐姐们从波涛中游了过来，她们和她一样苍白美丽的长发已经不在风中飘荡。

她们说只要把刀刺进王子的心脏，让他的血流到自己的脚上，小美人鱼就可以恢复人鱼的原型，可以再活300年。

……

我合上了书。

我不想知道小美人鱼做了什么样的选择，却又想知道。

“小美人鱼好可怜。”

我爬上床，将书放在一旁，蜷缩着身子准备入睡，到了明天，一定要让曼逸尔开心。

可是我整夜都没有睡着。

却又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玫瑰，有海浪，有旭光。

有曼逸尔。

可是，为什么曼逸尔在哭呢？

……

隔日。

我察觉到了熟悉的脚步声，连忙起身，欢喜跃上眉眼。

我是渐渐发现我可以从声音上或是脚步声，呼吸声，无论什么发出的一举一动的声音，只要是我知道的东西，我就可以辨认出。

曼逸尔的脚步声是有规律而缓慢的，还有独特的金属声和玫瑰花香。

门被轻轻打开，曼逸尔笑眼盈盈的朝我打招呼。

看见他的模样，我微微一愣。

曼逸尔今天没有穿看守的制服，只是一件纯白色的衬衫，露出白皙锁骨，看上去柔和亲切，干净利落。他戴了一副眼镜，银边在日光下闪烁。

“克雷克森，该出发了。”

……

曼逸尔有一辆飞艇，是18岁时雷格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不过除了长途远程，它几乎不怎么使用。他反而对老旧式的汽车更加钟情。

不仅是汽车，很多东西他更喜欢用旧式的。

比如油纸笔墨，书籍古册，他喜欢真实的，带有上个世纪特色的东西。

曼逸尔很念旧，我在心里暗暗记下。

曼逸尔径直开车出了ECO，一路通畅。

窗外是漫无边际的荒野，绿植一星半点，车内有着淡淡的清香，让人心情舒畅。

汽车平稳前进着，贫瘠的荒野逐渐被绿园取代，我好奇的往窗外看，却被曼逸尔拉了回来。

“别太出去了，小心危险。”

“是我兴奋过头了……”

曼逸尔忽然停了车，回头看见我，盯了一阵都没有说话，我心里一震，难道让他不开心了吗？

“怎么了……吗？”

我低着头，试探问道。

“忘了一件事。”

曼逸尔思索了一下，从身边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深蓝绸制礼盒，然后交给我。

我疑惑接过，将盒子打开——

里面装的是一件衣服。

“抱歉，我忘记给你买衣服了。

先换上我的吧，要是不换下来的话，别人可能会用奇怪的眼神看你。”

也对。

我现在穿的还是囚服。

礼盒里面装着的是一件黑色衬衫，做工精细，剪裁精致，刺着暗金色的镂空花纹。

袖口上镶嵌着打磨好的坦桑石，幽蓝深沉，和曼逸尔的眼睛一样，蕴着吸引人的光彩。

衣服下面放着一张贺卡，上面的署名是——

DaleLewis.

是那个送曼逸尔巧克力的人。

这件衣服，也是他送给曼逸尔的吗？

我心里有些堵塞。

“你不太喜欢吗？

这是别人送来的，我还没看，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我现在带你去买，你自己挑选你喜欢的。”

曼逸尔准备继续行驶，我却突然开口。

“没关系，就这件。”

哼，想让曼逸尔穿，我偏偏不让你得意。

将衬衫拿出来后我有些苦恼。

“曼逸尔……”我小声叫着他。

“怎么了？”

“我……”

曼逸尔看了看我，有些忍俊不禁，立刻懂了我的意思。

“你先把衣服脱下来，我帮你。”

我迟愣了一下，忽然有些纠结。

与曼逸尔对视，心中不由得心虚。

我有些不太想让他看见我身上的东西，他看见的话，会不会觉得不舒服？

可是……

不管了。

我迅速脱下衣服，别扭的抓着座椅，低着头，不敢去看曼逸尔的眼睛。

“我……很脏吧。”

我以为曼逸尔会说什么，但他只是最开始的惊愕一瞬，随后什么也没说，也没有动作，只是静静看着我。

“克雷克森。”

曼逸尔轻轻叫着我的名字，我下意识抬头看向他。

曼逸尔的神情是一种我看不明白的，一种复杂的，仿佛饱含着各种颜色的感情。我不明白，这种神情究竟是属于哪一种？

他垂眸，低声说道。

“不脏。”

曼逸尔轻轻拂过我身躯上的疮疤，冰凉又轻缓。

是一种独属于曼逸尔的温柔。

“你不脏。”

我的身上到处都是这样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