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004章：我叫许来

方长回到自己住的老旧民房时，已经是两三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彼时方长的邻居大爷正悠闲地坐在楼房前面空地上的凉亭里，缓缓摇着他那把老旧得有些发黑的蒲扇。远远地看见方长回来了，老大爷本就不大的两只眼睛更是眯成了一条缝，眼角的褶皱挤在一起，却把老人的笑容衬得憨态可掬。

“大爷，又搁这乘凉来了啊。”方长笑盈盈地朝着大爷打招呼。

“方长回来了啊，小伙子一天到晚真有精神。”大爷并没有听见方长的话，自顾自摇着蒲扇乐呵呵的，望着方长从远处接近，再越过自己，走向老旧民房的楼道。

方长冲大爷挥挥手，仍旧笑盈盈地，转身进了楼道。

然后在三楼的楼梯拐角，被一个安静坐在阶梯上的人影吓了一大跳。

“是你？”方长摸摸被吓得狂跳不止的小心脏，强行镇定下来。

少年不知什么时候换上了一件洗得发白的淡蓝色衬衫，搭配着初遇方长时穿的那条七分牛仔裤，即使踢踏着一双人字拖也还是那样俊秀清水得一塌糊涂。

“你终于回来了。”少年站起身来，轻轻拂去身后的灰尘。

方长这才注意到少年原来比自己还要高了那么几公分。

“你一直在这里等我吗？”方长往后退了一步，尽量使自己不在少年面前显得那么娇小。

“我今天刚搬进来，所以不知道哪里有餐馆。”少年这回准确地将方长的手腕握住了，“可以带我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吗？”

“没问题啊。”方长大咧咧地，本想拍拍胸脯向少年保证，却又突然想起来自己的手被握住了，甩开也不是，反握回去也不是，最后只能尴尬地任由他继续握着。

后来亭子里乘凉的老大爷看见方长被一位高个子的少年握着手路过空地的时候，又眯起眼睛笑出褶皱来。

“现在的小孩子啊，感情真好。”大爷笑眯眯的，晃着手中的蒲扇。

方长是两年前搬到这个地方来的。

邻居是位老大爷，老伴早逝，儿女忙于工作，没空照料他，只在每个月的月末给他寄一些生活费。

方长楼下的两间房子一直空着，直到今天这个少年搬进来了。

二楼的两间房是被打通的，住着农村上城市里打工来的朴实夫妇和他们的三个孩子。其中最小的孩子才有一岁，时不时哭哭啼啼，扰得方长脑壳疼。

至于一楼，除了一间房子是仓库之外，方长记得另一间房子好像还住了一对常姓父子。他们总会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起床去街角行人多的地方摆摊卖早点。常家的儿子初中没毕业就辍学出来帮父亲打理他的早点摊，现在也到上高中的年纪了。常家的父亲是个酒鬼，喝多了总爱打孩子。

那孩子叫常安，脸蛋生得很漂亮，性格也十分讨方长的喜欢。常安每回被老爸打惨了的时候，总会跑到方长家躲着。

方长把这一切告诉少年的时候，少年只是淡淡地点着头，只口不提自己的事情。最后实在受不了方长好奇的目光，才只说了因为家住得离学校远，所以搬出来自己找了房子住。

这是片老城区，并不像市中心那样繁荣，尤其是方长住的这块居民区，鲜少有饭馆这类的商铺，唯一较近且实惠的也就只有方长在打工的那家面馆了。

领着少年在面馆落座之后，方长仰着脖子去看墙壁上挂着的菜谱，边问道：“那谁，你有没有想吃的东西？今天哥第一次带你熟悉这一块，也顺便再请你吃碗面。”

少年用手指轻轻敲打着木质桌面，一边打量着方长，应道：“谢谢你，可以给我来一碗番茄鸡蛋面吗。”默了默，又接着补充道：“还有，我叫许来。”

方长一口唾沫儿差点卡在喉咙里没被呛死，咳得小脸通红。

许来从容地给他递来两张纸。

好不容易平复下来，方长拿纸胡乱往嘴上抹了两把，有些难以置信地问许来：“你……真叫许来？”

许来淡定地点头。

“……哪个‘lai’？”

“‘来日方长’的‘来’。”许来继续淡定地回答道。

方长突然对这个世界绝望了。

“那你呢。”许来忽然凑近方长，用他那双好看的眼睛牢牢望着他，“你叫什么名字？”

方长吞了口唾沫星子，打心底里拒绝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他。

“我……”方长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唰唰唰地划过许多电视剧上出现过的名字，于是随口从里头诹了一个：“你叫我狗蛋也不是不可以。”

许来：“狗蛋？”

方长：“……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