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第018章：我们是一样的

方长醒过来的时候身上裹了一条薄毯，牢牢地将自己卷在里边儿动弹不得。好不容易挣开了蝶蛹似的毯子，方长倾身往床沿翻过去，半途忽地想起昨晚许来就睡在那个位置，于是慌乱之下生生止住了接下去的动作。

腰部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强行扭到，疼得方长嗷呜一声叫喊出来。

方长以为许来会被自己吵醒，却不想身边一点动静也没有，侧目一看，那人原来早已经不在床榻，身边是被许来整齐叠好的毯子。

方长捂着腰，龇牙咧嘴地洗漱去了。

许来早已经回自己家洗漱完毕斜挎着背包上学去了。但即使早已经离开那栋居民楼很远了，许来的心思却仍旧还放在方长身上。

今早的许来眼睁睁看着方长那般毫无防备地睡在自己身上，那名为理智的细线差点崩断，使他恨不得就地要了方长。

但许来不想吓到这位让自己万般珍惜的青年，他更不想让方长难过。

他想要细水长流，他更想看见方长笑盈盈地躺在自己身下，发自内心地甘愿承受自己，如初见时那样温润柔和。他想要这样的方长。

于是许来硬生生将心底那股刚欲燃起的火苗掐掉了。他忍了很久，最终动作僵硬地将方长温热的手脚掰开，将他扶好躺平在床榻上，又拿了被他踹到床角的毯子，给他牢牢地裹上。

方长仍旧沉沉睡着，许来俯身贴近他额边，僵了很久都没敢吻下去，最终还是狼狈地夺门而出。

想到自己明明可以趁机偷偷地提前向方长要点东西，最后却没出息地逃了，许来走在上学的小路上，十分懊恼地叹口气。

再一抬头，许来看到一抹万分熟悉的娇小身影，正焦急地贴在A高校门口，努力伸长了脖子朝四周张望着。

许来加快脚步走至常安身边，驻足问他：“你在找人吗。”

常安被突然出现的许来惊了惊，定神后有些羞臊地点头应他：“嗯……我在找顾晓，许来哥你知道他在几班吗？”

“他跟我同班，你如果有事找他的话，我可以带你进去。”许来淡淡回答道，却忽然见着常安惊喜地抬头，清澈的眸子在那一瞬有些闪亮。

“真的吗！”常安显得十分激动，将手里的小袋子攥得紧紧的，尽管压抑了声音但还是有些激动，引得周围同学纷纷侧目，“谢谢你，许来哥。”

许来无视了那些同学目光的问候，微微点了点头便带着常安躲过校门保安的视线，朝A高某栋教学楼走。

常安一路上的目光就没有从这些高级建筑中移开过。虽然站在校门口就能看得出A高是一所非常阔气的学校了，但真正走进来，他才发现，这所市私立第一的高中有多豪华。

他初中是在老家上的，那里偏远幽静，没什么人气，偌大的山区只有一所学校，小学与初中合并在一起，是相邻的两栋低矮教学楼。

常安时常倚在初中部的顶楼天台栅栏边，将这所老旧的学校一眼望尽。那时候他常想着，要是高中能去大一些的学校上就好了，他一定会好好珍惜学习的机会。再后来，他穷困潦倒的父亲逼迫自己辍了学出来卖早点，从此他再与学校无关。

回过神来的常安，忽然看见不远处有成群结队的学生穿着校服嬉闹在一起，脸上洋溢着这个年纪独有的欢乐。再想到自己，整日推着餐车躲在城管看不见的拐角，吹着冬日里的寒风，顶着夏日里的艳阳，只为卖出些包子，换取酒鬼老爸的酒钱。

常安顿了顿，忽然猛地一甩脑袋，将这些负能全部抛到九霄云外。

想这些做什么呢，就算不能上学，他现在不也还是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么。都是同一片苍穹下的孩子，他与他们没有不一样的。

这样想着，许来已经带着他在1班门口停下来。

“你在这等会儿，我去叫他。”许来这样交代了一句，也不管常安听没听见，便转身进了教室。

常安偷着乐了乐，方长哥哥说的没错呀，许来哥虽然看起来冷冷淡淡的，不爱与自己说话，但其实真的是个挺好的人呢。

顾晓没一会儿就被叫出来了，边伸着懒腰边打着哈欠，显然是一副没睡好的模样。也是了，昨晚回校都一两点了，今天又照常上课，他能不困么。

见着常安，顾晓一下子清醒过来，倚在门框边问他来做什么。

顾晓今天穿的不是前两天那件休闲运动服，他与许来一样都套了秋季校服外套，只不过常安没注意到许来里面穿了什么，这会儿却瞧见了顾晓宽松的校服外套里面搭了一件雪白的衬衫，领口处的纽扣也是通体雪白如玉。常安虽然见识不广，但只一眼，他就能感受到顾晓这件衬衫与自己身上穿着的这件……掉了线头的旧卫衣之间的差别。

一个在云端，一个在谷底。

常安往后退了一步，堪堪遮住自己掉了线头的后衣领，又举起半只手盖在前襟，挡住早上做煎饺时被溅了油污的衣服。

他将另一只手上拽着的牛皮纸小袋子递给顾晓，咧着嘴角笑盈盈地叫他：“顾……顾晓哥，这个给你。”

顾晓满面疑惑地接下袋子，问常安里边是什么。

“这是早餐，我特地送过来给你吃的，还热乎着呢。”常安两眼仍旧是弯弯的，他总是这样乖巧地对任何人笑，因为人们总是比较喜欢爱笑的孩子。

“你为什么要给我送早餐。”顾晓揭开牛皮纸袋，从中取出两个热乎乎的包子，递了一个给常安。

“我吃过了。”常安没有接下，朝顾晓摆手，“都是给你的，顾晓哥。上次你帮了我，我就想着请你吃一顿不是从地上拾掇起来的早餐。”

“我倒是没什么所谓的，反正不都是能吃的东西么。”顾晓干脆将包子往嘴里塞了一个，没嚼两下便吞进肚子里，“还有，别叫我顾晓哥了，直接喊我顾晓吧。”

“嗯。”常安弯着眉眼，喜滋滋地低下头。顾晓没瞧见，常安眼底亮晶晶的。

顾晓再揭开牛皮纸袋的封口瞧了一眼，里面各种包子堆在一起，分量并不轻。他默了默，合上封口，用一只手拽着袋子，另一只手腾出来准确无误地擒住了常安手腕。

很纤细，也很骨感，没什么肉。这孩子仔细看了，原来是这么瘦小的啊。

常安有些愣了，震惊地抬头问顾晓带他去哪里。

“待会你就知道了。”顾晓头也不回地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