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我放你们走

言清拿着银票，往两人的眼前晃了一下，李大娘一脸震惊，云雪川若有所思。

见两人都不说话，言清有些尴尬地解释道：“我离开家之前有个好友一直嘱咐我要随身藏些银钱以备不时之需，我最开始还觉得没有必要，没想到今日果然派上了用场。”

“竟是如此，公子英明。”云雪川由衷赞叹。

“公子，考虑得周到啊，既是如此，那我也放心了。”李大娘忍不住也真心夸赞。

很久没有被夸赞过了，此时被两人一顿夸，言清不由得有些喜悦。

他望向云雪川，笑道：“你真当我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矜贵少爷吗？我怎么可能不明白如果我们真的身无分文，在外面根本生存不下去。”

“这些天我从未提过钱财的问题，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云雪川闻言，顿时清明过来，低头一笑，语气轻松道：“确实是奴才疏忽了，是奴才想错了。”

云雪川确实是像言清说的那样，他真的认为言清太过天真，不知人间疾苦，不知没有钱财的困境，因此那么多天才会跟没事人一样，丝毫没有提过今后该如何。

言清明白云雪川心中所想，却也并不怪罪，他本就是京城闻名的纨绔子弟，从小锦衣玉食，不学无术。

被误会实属寻常。

知道自家主人并不缺钱后，云雪川看这两只狐狸的眼神都变了。

之前他把它们当做商品，为了不破坏品相，只得小心翼翼，生怕伤到它们的皮毛，而如今待吃完晚饭后，他却拿着一株草开始逗弄起狐狸来，像是在和宠物玩耍一般。

他就蹲在笼子的旁边，浅浅地笑着，嘴角扯起一个细微的弧度，没有发出声音，整个人在夜色下看起来安静而又美好。

只是这两只狐狸龇着牙，冲他低声吼叫的姿态着实不太友好。

言清看得有趣，平时的玩乐本性上头，也开始拿着草逗弄起两只狐狸。

看着那两只狐狸努力冲他们龇牙咧嘴，却怎么也咬不到的样子，言清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笑着笑着，他突然发现觉得两只狐狸被他们欺负得着实有些可怜，便朝一旁的云雪川询问道：“我们现在不缺钱，这两只狐狸怎么处理？”

“这两只狐狸都是我捉的，听公子的吧？公子想怎么处理。”

“……这既然是你捉的，自然是由你来决定。”

闻言，云雪川扭头望向两只狐狸，面上罕见地呈现出几分纠结的神情，言清对此感到十分新奇。

他有些疑惑地问道：“这有什么好纠结的，要么把它们送给大娘，要么把它们放走，难不成……你想把它们吃了？”

说完言清还真的盯着狐狸开始打量起来，“你说，红烧还是水煮？”

云雪川：“……”

云雪川有些犹豫地询问，“没有第四种选择吗？”

“第四种？”言清扶额沉思。

想着云雪川刚刚逗弄狐狸那饶有趣味的神情，言清有些怀疑地回道：“第四种，是你想养它们吗？”

闻言，云雪川眨着漂亮的大眼睛定定地盯着言清，那双眼水汪汪的，眼神中颇有些可怜与恳求的意味。

美人示弱，这般楚楚可怜的模样哪个男人能拒绝得了。

言清当场“缴械投降”，直接应下，“好，那我们就带着吧，先在镇上住一段时间，然后回一趟京城，以后我们去乡下买个宅子，把这两只狐狸养在宅子里。”

云雪川听到京城二字时，神色有一些不自然，但很快便压了下去，他轻声道：“回京？可是……”

云雪川话虽然没说完，但言清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云雪川的意思，他解释道：“傅练江那里你不用担心，我全部想好了，若是我定要保你，他是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等一回京我正式去向他把你给要过来，这样以后你就是我名正言顺的侍从了，你觉得怎么样？”

看着言清一脸势在必得的样子，云雪川垂眸思索片刻，重新问了一个问题，“奴才没猜错的话，公子你应当是离家出走的，如今回京是？”

“自然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这山贼把我们害成这个样子，我怎么可能既往不咎呢？”

言清继续道：“等我把山贼的老巢掀了，把你给要过来，我们就远离京城，寻一个美丽的小镇，平淡度日。”

看着言清对未来美好的憧憬，云雪川微微地笑了，“公子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言清仔细思索，片刻后茫然道：“没有啊。”

“不是应该还有公子未来的妻子和孩子吗？”

“妻子和孩子？”言清深叹一口气，“哪家的小姐能够看上我？我也配不上人家，不想耽误人家一辈子。”

“公子，你……”

云雪川张口欲劝，却被言清打断，“你不用说什么，我很了解我自己，没有人比更我了解我自己，我确实是个废物，不值得任何一个女子为我误了一生。”

“我武功被废，读书也不行，样样都比不过我妹妹，我……”

言清说着竟然有几分悲从中来。

“公子——”

随着云雪川一声急促的呼喊，言清猛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一下子从地上弹了起来，沉默片刻，转身走进了屋内。

云雪川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呆愣片刻，随即伸手捡起言清刚刚丢掉了草，他轻挑细指，沿着草的叶子慢慢抚摸。

夜色中，一声轻叹被渐渐淹没。

笼中，两只狐狸似乎是精疲力竭了，终于停止了嘶咬和吼叫，它们相互依偎在一起，互相舔舐，轻声地叫着，悲吟一般。

云雪川打量它们许久，眼中露出一丝悲悯，他冲着它们小声说道：“被困在笼子里，真是可怜……看来我们终究还是没有这个缘分，既然如此，那我不如放你们自由吧。”

说完，他打开了笼子。

两只狐狸见到打开的笼子，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来，几下跳出大门外，快速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云雪川静静地站立在院子里，目送着它们的消失，口中呢喃道：“真羡慕你们，都有去处。”

“你说什么？”

言清听到了院子里狐狸的动静，下意识地出来看看，一出来就听见云雪川不知道在说着什么，可惜声音太小，他没听清。

云雪川一看到言清，连忙回道：“没说什么。”

言清的视线越过他望向打开的笼子，有些吃惊，“你把它们放了？”

云雪川点头，“嗯。”

言清：“不是说喜欢吗？”

“对不起公子，奴才想着我们时常要赶路，带着两只狐狸确实有点麻烦，于是自作主张把它们给放了，请公子恕罪。”

言清看他一脸认错的表情也是有些好笑，“不必了不必了，我不是早就说过吗？你的狐狸你自己做主。”

云雪川：“谢谢公子。”

眼见着时辰已经不早了，言清赶紧催着云雪川让他去睡了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