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为何不得到

转眼言清就在镇上呆了一个月了，云雪川身上的疤痕也已经快完全好了，他打算再等半个月就出发去京城，于是便把这个打算告诉了云雪川。

云雪川听了后没什么其它的反应，只是表示自己知道了。

后面几日，言清突然就发现云雪川有些太过安静了。

因着他们一日三餐都有人送，平时庭院也有人打扫，因此云雪川几乎不需要侍候言清，只偶尔给言清束发，给言清煮茶。

而没有什么事情的时候，他就待在自己的屋子里。

平常一般呆不了多久他就会来找言清，两人说说话，外出散散步，而自从言清告诉他打算过几天回京城后，他就话就变少了，整日把自己闷在屋子里。

言清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而今天，云雪川又把自己闷在屋子里，言清想了想，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必须得问清楚云雪川在想什么，不然他整天闷闷不乐的样子实在让言清着急。

言情来到云雪川的门前，润了润嗓子，敲了敲门，“咳，阿川啊，你先出来一下。”

门内完全没有反应。

言清：“……”

言清又敲了敲门，“阿川？你是在睡觉吗？”

还是没有反应。

言清：“？？？”

言清一边望了望太阳正盛的中午，心想着云雪川不会睡着了吧，一边把手放在门上，准备再试试。

他这次稍微用了点力，没想到刚敲上去，门就开了一条缝。

他随即推开门，用目光快速扫了一下屋内，没想到的是屋内根本没有人。

？？？人呢？

言清有些诧异，云雪川平时出门都会给他打一声招呼，而今竟然瞒着自己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他没有待在屋子里。

那平时呢？言清不禁想到，平时也有很多时候云雪川没有出现在他的视线，他都是默认云雪川回屋去了。

言清想着云雪川虽是仆从，但也应该有自己的私人空间，不能整天陪着自己，因此当云雪川回屋子里时，他也从来也不会去打扰云雪川。

他平时回屋后是不是一直待在屋子里呢？还是跟现在一样也偷偷溜走了？

罢了，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秘密，这本就是人之常情，我还是不要深究。

言清心情复杂地看了空荡荡的屋子半响，最终还是关上了门当做自己从未来过。

言清坐在院子里，本想着喝口茶冷静冷静，可惜直到茶水见底，他也无法说服自己把这件事情放下。

他又起身盯着那屋子门半响，想着云雪川平日里乖顺的模样，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言清最终还是决定要问个缘由。

他踏进云雪川的屋中，这屋子里的摆设十分简单，除了一张床和梳妆台之外就只有一个放衣服的箱子和桌椅。显得整个屋子十分的简朴。

这梳妆台和衣服都是言清给云雪川置办的，言清看他整日穿着不衬他的粗布短杉，觉得十分碍眼，便带着他去买了一大堆华贵的衣服，为了不显张扬，衣服俱以素色为主。

而言清自己的衣服却偏爱亮色，不管是什么颜色总喜欢艳一点的。

本来言清打算再给他弄点摆件，花草，让他的屋子更加的漂亮，可惜云雪川说在这呆不久多久，坚持不让他买，他这才作罢。

言清关了屋门，坐了在桌旁的椅子上，静静地等候着云雪川的回来。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后，门外响起了脚步声，脚步声一路往门口过来，最后停留在了门口。

言清抬头看向屋门，只见云雪川的影子映在门上，再也没有挪动分毫，云雪川在门口待了半响，仿佛知道里面有人一般，迟迟不肯推门进来。

他不进来，言清也不出声，只是默默地看着他映在门上的身影，内心有些奇怪云雪川为何不进来。

难道发现了自己在屋里？

不可能啊，自己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还是自己露出了什么破绽？

言清默默想着，神色更加深沉。

“吱～”

云雪川还是推开了屋门。

“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言清看着云雪川面色慌乱但强装镇定的样子，突然有一股怒气涌上心头，他冷硬地回道：“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云雪川这会儿却不复刚才的慌乱，仿佛冷静下来了，看起来倒有些坦然自若，他向言清行了一礼后跪下，“公子，对不起，奴才今天本想着午睡一会儿的，但是翻来覆去没有睡着，后突然想起前两天公子说自己以前最喜欢吃桂花糕，奴才就想着去给公子买一点，这才离开的。”

“那桂花糕呢？”

言清看着他空空如也的手。

“奴才放在厨房了，奴才以为公子还在午睡，对不起公子，奴才不该不给你打招呼私自离开。”

“带我去看看。”

说罢，云雪川领着言清进入厨房，刚一进去，言清一眼就望见了放在桌上的桂花糕。

此时终于明白过来自己冤枉云雪川了，言清恨不得当场挖两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头放一个洞，身子放一个洞。

他望着桂花糕半响，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给他买过桂花糕了，他一时心绪翻涌，半天不能言语。

“对不起阿川，我又误会你了，我还凶了你。我……我真是该死。”

“凶了奴才，没有呀。”云雪川笑得眉眼弯弯，“公子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奴才从来没有觉得公子凶过奴才。”

“是吗？你真的觉得我‘温～润～如～玉’？”言清突然觉得有些羞涩。还从来没有人这么夸过他，大家说得最多的就是他脸皮厚，烂泥扶不上墙。

“当然了公子，你平时虽然有时候说话不太客气，但其实很好相处，并且你心中总是念着奴才的，奴才都知道。你脾气也好，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发脾气，我更知道你本性纯良，就连街上的流浪狗你还偷偷去喂了好几次呢？”

“是怎么知道的？”听到最后一句话，言清有些惊讶，有一次他上街时恰好看见了一只流浪的黑色母狗的带着五只刚出生的小黑狗崽寻觅吃食。

小黑狗们跌跌撞撞，路都还走不稳，却都在尽力跟着狗妈妈。

言清看到它们时，只觉得狗妈妈脑子不清醒，这么小的狗狗怎么能带出来呢？不是应该狗妈妈外出觅食后再把食物带回去吗？

这样把小狗崽全部带出来，恐怕会遇到危险。

果不其然，言清刚感叹完，就看到一个长相有些凶恶的男子左手拿着一个麻袋，右手拿着一根棒子，正往狗狗逼近，看那架势似乎是要打死那只母狗然后把它们带走。

还好这狗机警，察觉不对立马带着小狗狂奔，速度飞快，很快便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

那男子可能也只是突发奇想想抓了这狗，如今见这狗跑了老远，便也懒得再追。

言清却跟了上去，走了很远才在一个隐蔽的草丛里发现了它们的藏身之处。

自此，他便经常送些吃食过去给那窝狗崽，最开始狗崽还对他有所防备，如今狗崽每次看见他尾巴都摇得飞快。

这件事他没有告诉云雪川，却没想到云雪川却知道。

“张大娘告诉我的。”云雪川微微一笑，“张大娘有一次外出时恰好看见你拿吃的去喂那些狗崽了。”

张大娘就是他们雇来做饭打扫的人，言清突然想起那狗窝确实离张大娘的家挺近，便也笑了，“原来是这样。”

云雪川问道：“公子，你这么喜欢那窝狗。怎么不带回来呢？我们也还是能养的。”

言清笑着，有些无奈地表示：“我们要回京了，养不了。”

云雪川继续问道：“公子是因为知道自己无法照顾它们一辈子，所以便干脆不养了吗？”

言清：“对啊，我们要回京了，又不能一直养着那些狗，就算现在带回来了，等我们走后，它们怎么办呢？总不能一起带上京城吧，索性就送点吃的给它们好了，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云雪川所有所思，“所以公子，如果有一样东西，你很想拥有，并且你可以很轻松地得到它，但是你很清楚地知道自己不可能长久地拥有这件东西，你会一开始就选择不要这件东西对不对？”

言清闻言愣了一下，没有回答云雪川的疑问，却是抓住了另外一个点，反问道：“我为什么不能长久拥有？”

“大概，也许……有很多原因阻止你长久拥有它。”云雪川支支吾吾。

“我真的很喜欢这件东西吗？”言清换了个话题继续问道。

“是的，很喜欢很喜欢，深入骨血的喜欢。”云雪川的眼神突然有些坚定。

“我要是这么喜欢一件东西的话。”言清笑道：“除非我是真的蠢，不然我为什么不要它呢？”

“我不但要，而且我会倾尽全力，不择手段让自己一直拥有这件东西，不让任何人抢走他。”

“那如果就算你倾尽全力也留不住呢。”云雪川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还是会要。”言清肯定道。

云雪川：“……为什么？”

“花会枯萎，你会害怕它枯萎而不让花盛开吗？人总会死，你会因为害怕死亡而选择即刻自尽吗？

言清说着说着自己都笑了，“你哪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问题，就几只狗而已，你非要想养，其实我们也可以把它们带回京城安置。”

云雪川：“……倒是没有这个意思，哦，对了公子，桂花糕快冷了，你快吃了吧，不然口味就没那么好了。”

“好，不过阿川，我想了一下。以后我们两人在一起时你就别自称奴才了，我听不习惯。”言清有些郑重地说道。

“好，奴才……我知道了。”云雪川欣然答应。

刚刚的对话言清没有放在身上，但云雪川的心中却是激起惊涛骇浪。

他默默想着：对呀，既然喜欢，为什么不选择得到，即使得到的时间短暂，我也此生无憾。

突然又想到刚才出门去见的那几个人，云雪川的眼底染上一丝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