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浑噩
为什么呢,为什么云雪川还不回来呢?
言清坐不住了,推开门直奔酒楼而去。
他一路急行,脑中竟然冒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云雪川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终于到了酒楼,言清连忙向老板询问云雪川是否来过。
得到的回答是否定的。
难道云雪川来的不是这间酒楼?
言清又接着把镇上稍微大一点的酒楼全部问了个遍,得到的回答都是今天没有见过云雪川。
言清心急如焚,仔细回想了今天发生的事,突然觉察到了异样。
今天云雪川出门时的表情不对劲,云墨和魏皓白临走时的表情也不对劲,但当时的他沉浸在好友重逢的喜悦中因此自动忽略了这一点。
难道是云墨和魏皓白带走了云雪川?
为什么要带走他?带他回京城吗?他愿意吗?
言清突然发了疯一般往住所跑去,他得驾马去追,他从小身份尊贵,但也知道那些底层的人过得艰辛,傅练江既然对云雪川动了杀意,那云雪川回去后就算不死,也是没有好日子过的。
况且言清虽然文不成武不就,没有什么大的才能,但是他不蠢。魏皓白和云墨的到来若真的是因为云雪川,那云雪川的身份一定不简单,至少不可能单单是一个男宠。
若真是这样,那云雪川恐怕很难活下来了。
言清突然有些憎恨自己的愚钝,为什么现在才想到这一点,若是早点想到,若是早点想到云雪川如今也不会置于危险境地。
他答应过云雪川会让他后半辈子衣食无忧,即使云雪川的身份不简单,他也不想违背自己的承诺。
他一路跑回家驾着马就出了城。
云墨他们已经走了很久了,眼看这样根本追不上,他连忙询问路人是否有小道。
没想到一个路人果然给他指了一条道。
他估计着云墨他们的路程,连续赶了一夜的马,终于截住了他们。
“魏皓白,云墨,云雪川呢?”言清一路风程仆仆,刚截到他们就迫不及待地追问云雪川的下落。
云墨和魏皓白皆骑着马,后面还跟着十多个家丁打扮的男人,个个高大勇猛,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家丁。中间还有一辆马车,马车的窗户全部被钉死,帘子也被固定住,几个家丁牢牢看守着马车。
直觉告诉言清云雪川应该就在那辆马车里。
心里这样想着,言清也就这么问了,“云雪川是在里面对不对?”
云墨闻言也没有否认,而是微微叹了一口气,“言清,本来有些事情我们是不打算告诉你的,可你都追到这里来了,那想必是下定决心要救他,既然如此我也不能再瞒着你了。”
“你可知道他的身份?”
言清迟疑道:“傅练江的男宠,还有……难道是细作?”
魏皓白闻言,轻轻一笑,“我就说嘛,言清你不傻,云墨他还不相信,硬说你肯定一直被这个细作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
他竟然真的是细作。
言清有些震惊。
朝堂之上,波谲云诡,各个派别明争暗斗,各种阴谋诡计无处不在。
细作的命最不值钱,他们的主子可以随时抛弃他们,他们的任务对象也会毫不犹豫斩杀他们,他们需得时时刻刻隐藏着自己的身份,一但暴露,死亡反倒是最轻松的解脱。
况且细作的手里一般都掌握着大量的不为人知的消息,没有人会选择放他们一条生路。
虽然傅练江和云墨他们在朝堂上的事情言清从不过问从不参与,但也隐约知道皇帝快不行了,现在正是各位皇子夺嫡的关键时刻。
傅练江和云墨他们或多或少肯定是参与了这事的。
这次他们没有直接杀掉云雪川,而是活捉了云雪川,定是云雪川手里有一些对于他们来说很重要的东西。
得知自己以为的男宠竟然是个刺客,言清突然就开不了口让他们放人了。
他没有插手的立场,也无法插手。
朝堂之事从来千变万化,一朝不慎就是满盘皆输,死无葬身之地。
一边是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三个兄弟,一边是相识两个月的仆从,是个人都能分清楚孰轻孰重。
看言情久久不语,云墨知他定是想明白了,便打算重新出发,向言清告别道:“言清,你不参与朝堂事,朝堂也不适合你,你现在这样就挺好的,这个人对我们很重要,人我们就带走了,练江还在京城等着我们。”
魏皓白也告了别,“言清,那我们走了,你若是缺了他不习惯,等我过两天给你送个更好看,更乖顺的人来。”
言清摇摇头,“不必了。”
魏皓白告完别正驾马欲行,却发现挡在他们前方的言清仍然定定地站在原地,毫无避让的意思。
“言清,你什么意思?”以为言清仍然执迷不悟,想要抢人,魏皓白的脸色有点难看。
言清叹了一口气,“……没有什么意思,我只想再看他一眼,可以吗?”
言清知道自己带不走云雪川,也不能带走他,只是一想到这些时日和云雪川相处的一点一滴,就忍不住想再见见他最后一面。
魏皓白看着面色有些苍白的言清没有回话,伸手向家丁们比了一个手势。
言清知道这个是同意了的意思,他连忙下马一路小跑来到那辆马车旁。
一个家丁见言清过来了,随即伸手掀开了车帘。
车帘一开,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血腥味,仔细一看,一个伤痕累累的血人正蜷缩在车内的木板上。
云雪川的身上依然穿着言清给他买的白色长袍,不过此刻原本洁白无瑕的白色衣服上已经沾满了斑斑点点的血迹,后背和胸前都是密密麻麻的鞭伤,一看就是刚刚遭遇完审讯。
他一直在发着抖,双目紧闭,似是在昏迷中。
言清忍不住移开了目光,不忍心再看下去。
见言清扭头,魏皓白立即开口,“看完了?那我们就走了。”
说完他害怕言清被吓到,又补了一句,“你不用太放在心上,这都是很正常的,只是你以前没接触过,所以可能会觉得有些残忍。”
言清知道他说的是云雪川身上的伤,但言清不至于被这伤吓到,他只是心里突然很难受,难受云雪川快要死了,难受自己的无能为力。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和自己朝夕相处,和自己共经生死的人就这么被带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不能做。
直到云墨和魏皓白他们走远了,言清还楞在原地久久不动。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涌上他的心头。
他这一生到目前为止接近十九个年头,失去的有很多,得到的却很少。
他小时痴迷练功,练出了一番名堂,可惜就在名声最盛之时被歹人喂下了化功散,使他终生不能习武,后面遇上了一个爱琴的老师教他练琴,当时的他想走出失去武功的阴影,于是把琴当做了寄托。
后面等他真正喜欢上了琴,把琴艺当做毕生理想时,手却伤了经脉,导致他的琴艺难再精进。
至于读书,他从来不喜欢,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走这条路,虽然他父亲一直有意无意把希望他从文这句话挂在嘴边,但他觉得他们言家祖辈个个驰骋沙场,自己当然不愿做个文臣天天在朝堂纸上谈兵。
父亲不喜,妹妹疏远,除了那几个竹马外,他也再没有任何一个朋友。
回首往事,蹉跎几年,一事无成,想要做的事情一件也没做成。
就连曾经答应过云雪川说要护他一生,如今也没有做到。
言清,你真是太没用了。
……
罢了,就这样吧。
言清自我唾弃,浑浑噩噩半响,终是牵着马,沉默地往小镇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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