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会所有人在等你

江昭没有往下继续问，陶启拉开抽屉，用镊子从中取出一块棉花，按在伤口上，“一起经历过荒唐事罢了，”

“这是我欠他的。”

他淡淡的微笑下，隐藏着复杂而带苦涩的神情。

江昭是陶启重点看顾的病人，但并不是唯一一个。

好在江昭没什么能跑的能力，戒药瘾的过程又容易嗜睡，抵抗力下降和惧怕阳光，都让他除了在反复发烧就是在迷迷糊糊睡觉，谭泽千来过几次江昭都没有醒过。

“一边说爱着他，一边装睡逃避是吧。”陶启拆开江昭的绷带，帮他换药，在床上的江昭眼皮挣扎了一下，没有睁开。

行，还装呢。

“黎瑾，是哪位？”

江昭猛地惊醒，睁大充血的眼睛，像梦里索命的恶鬼，那对漂亮的眼睛此刻写满了难以捉摸的各种情绪。

“你不知道吧，他买下了原本的谭家别墅，带人掘地三尺，稍微猜猜应该就知道他在找谁吧？”

黎瑾——

他哪里来的钱？

他不应该在上学吗？

他为什么？

陶启用温毛巾轻轻擦拭江昭瘦到肋骨贴着皮肉的身体，可以看到他因激动而剧烈起伏的胸膛。

“这种事稍微查一下就知道了，去年的高考状元，连我都听过他在当地报纸上找你的新闻。好像家里发达了吧，今年刚上市，谭家破产以后就成本市首富了。”

江昭极力平复急促的呼吸，按下已经有些抽痛的心，咬咬牙，冷淡道：“真蠢。”

“是啊，我也觉得，”陶启上药的手很轻柔，尽管还是有些刺痛，但江昭并不感觉到难受。

陶启对他真心地笑笑，不像之前那样带着尖刺，反而温润许多，似乎这才是他眼镜下真实面目，“不过有人在等你，不是很好吗？”

“医生，”江昭避开他的目光，“可以不要再提他了吗？”

他们早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就算黎瑾在他面前用尽最恶毒的语言辱骂，江昭也会承认。

如果不是自己最开始的招惹，会不会，黎瑾的人生会更加顺利？

他就像一根长满倒刺的针，扎进黎瑾原本通达顺利的人生，即使强行拔出，也会在那段经历中留下血淋淋的痛。

江昭不值得他这么做。

“我想问问，你愿意逃走吗？”陶启没有答应江昭的话，帮他缠上绷带，在他耳边轻轻问道。

江昭知道陶启一直在计划什么，经常看到有不同的病人在病房外和他在悄悄讨论，而似乎每次说到什么关键信息时，陶启会看看江昭，随后关上门，将声音隔绝在门外。

可没有想到他在计划的竟然是逃跑。

是带着这边的病人，也就是星光会所的员工，说得更直白些，是那些卖身的人——一起逃跑。

江昭环顾偌大的医院环境，在他看来陶启和星光会所没有共谋，做的是治病救人的事，没有必要让自己身处险境。

换作以前的江昭，或许可以理解。

“你也要一起离开吗？”

“不，我会留下来。”陶启平静地坐着，浅笑道：“贺子翀不能没有我，我也，不能失去他。”

陶启告诉他，每年从星光会所逃出去的人不计其数，因为贺子翀根本不担心他们会泄出什么秘密。

大部分人第二天就会被发现暴毙在街头，有过几次前车之鉴，愿意逃跑的人便越来越少。

“那么多的人，不可能一个一个盯着看，或者下毒，或者戴上有炸弹的项圈，或者制造逃跑游戏用来戏弄他眼里的玩具，总之会用各种方法控制，我只能救被下毒的那几个人……还有暂时没被控制的你。”

熟悉的手法让江昭不自觉皱起眉，他更加不理解了。

贺子翀如此狠毒的为人，会放过陶启吗？

他们之间不止是情人，但，也不止是爱情。

“你这么做的目的……？”

陶启笑着摇摇头，“可能，”

“是赎罪吧。”

陶启也曾与贺子翀真正的爱过，荒唐，热烈，不顾一切，什么样的隔阂一夜之间便能消散，所有的情爱宣之于口。

是什么时候呢，他的不择手段，为所欲为，成为了陶启究极一生的噩梦。

正因了解贺子翀，才想要替他赎罪。

哪怕一个人也好，去戳穿他缔造的罪恶帝国，将他的腐烂展示于世间。

无论要多久，陶启都会等。

就在原地，立一座坟墓，悼念他们永远失去的曾经。

江昭没有轻易同意，他清楚陶启是认真的，可就凭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只会为他们的计划增添累赘。

陶启与病人们的争吵挡也挡不住，传进了江昭的耳朵里。

他们是无关紧要可以随时逃跑的人，但江昭不是。

嗜钱如命的贺子翀，凭空消失了一个极为看重的天价好苗子，即便能逃走，这怒火谁来承担？陶启会有那么大的面子吗？

到时候如果牵连到他们，后果难以想象。

陶启一遍遍解释，却始终说不动他们，没有一个人愿意带着江昭离开。

“我明明，明明是在帮他们！”

陶启攥着门把手，站着深呼吸了半天，始终没有拿门撒气。

他理解，真的理解。

被不同的人蹂躏的日子，能够生起逃跑的心，就已经是十分勇敢的了。

他们不敢冒险，不敢让计划出现一丝的偏差。

在这种情况下，江昭就是最大的变数。

“陶医生，我明白的。”江昭抬了抬只要一用力就会颤抖不止的手臂，睫毛黯黯垂落，“我已经没有退路了，我会感谢你的，为我争取的这一年。”

听到江昭说出口的话，陶启错愕地回过头。

他在说什么？

他被卖了，懂不懂？

他将要被带去当成被用来交换的性资源，懂不懂？

他再不逃跑，一辈子都会被关起来，没有人把他当成人，懂不懂？！

终于忍不住了，陶启重重关上病房门，在屋内留下令人心悸的回响，他声嘶力竭地怒吼着：“你他妈有病吧！你还没死呢，你还活着呢！去反抗啊！”

“死了比没有终点的活着还痛苦吗？有人在等你啊！”

“有人在等你啊！”

——

作者的话：今天……课很多，又没写完hhh再拖一拖吧_(´ཀ`」∠)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