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会所毒蛇

电梯从一楼重新上升到二十三楼，江昭眼看着数字一点一点攀升，靠在电梯间的角落，头轻轻抵在墙上，泪痕未干的眼睛干涩发疼。

手铐并没有戴上，电梯里也仅有一个人，但他生不起任何逃跑的想法，心仿佛已经彻底死去。

电梯停下，好像是在看管江昭的人并没有押着他，反而先行走出电梯，在前面带路。

江昭调整了一下表情，用袖子擦了擦眼角，恨意凛然的神情慢慢褪去，一鼓作气跟了上去，若不是他面色苍白如纸，每迈出一个步伐都战战兢兢，便与出入会所的客人无异。

是的，贺子翀确信江昭不会再逃跑，那种想法在枪响的一刻就被击落，支离破碎。

江昭太好懂了，他的所有心情都写在脸上，不是么？

打开办公室的门，带路的人指引江昭进去，自己站在门外，轻轻关上门。

办公室里只有贺子翀一人。

他坐在办公椅上，一张看不出喜怒的脸，狭长的眼尾勾勒出无比凌厉的一双眼，写满了野心。

陶启说过，这是一条谁都捂不暖的毒蛇。

全身散发着冰凉的寒意，每一个打量的眼神都让人不寒而栗。

“初次见面，江昭。”

听过无数次的声音，只是平缓地念出他的名字，江昭登时感受到极其恐怖的威压，本能告诉他，要离眼前的人远一点。

双腿在打颤，名为求生欲的催使却没让他挪动一步。

他不能在这时退缩。

江昭堪堪顶住四面八方而来的恐惧，现在不是被吓得说不出来话的时候，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他去做。

“贺，贺先生，请你，救一救陶医生，他……”

“他罪不至死，他一定还有救，”

“我不会逃跑，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

江昭的声音越来越低，贺子翀笑了，手指轻轻撑住下巴，像一条斑斓的毒蛇在朝他吐信子。

“你算什么东西，敢和我谈条件？”

江昭忍住哽咽，眼里充血泛红，脆弱得一阵风就能带走。

他在近乎无声的呼吸中缓缓屈膝，四肢触地，额头重重磕在地上，“贺先生，您，您留着我，一定是有用的，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只要弯过一次腰，剩下的无数次都会变得无比轻易。

贺子翀手掌抚上江昭的脖颈，强迫他抬起头看着自己，“呵，还算聪明。”

没有人，在请求他的时候，可以获得平视。

江昭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只要有希望，只要他愿意……

陶启就还有的救。

贺子翀看穿他想用自己谈条件心思，下一刻，说出的话让人如坠冰窟——

“你以为自己有选择的余地吗？”

“也不想想，谭泽千给你用的药是从哪里来的。”

“我有更多的办法控制你，但你不会想知道的。”

江昭的喉结因为恐惧正剧烈地在掌心里滚动着。

他要的正是这份恐惧。

“害怕了？陶启没有告诉你吗，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他的天真就是他的死因，懂了吗？”

“陶医生，他，他很爱你……”江昭惊惧得难以思考，却还是支撑着说出了这句话。

贺子翀大笑起来，笑声中只有对陶启那深沉的感情的嘲弄。

毫无情绪的几声笑过后，贺子翀松开手，甩开江昭，敛起嘴角的弧度，“这种东西，一文不值。”

贺子翀不是没给过他机会，在陶启策划所有出逃计划里，他都给了他足够多的反应时间。

而那个人，想要将他送入监狱。

陶启会不知道之前解了毒逃走的人全部失去了联系吗？

不，他只是视而不见，似乎这样就看不见他失败彻底的所谓拯救。

他的侥幸，推他走向了死路。

不是偶然，是他天真到可笑的必然。

他用他的绝路，救下了眼前这个懦弱到不敢说出一句反抗的惊弓之鸟。

“我不会给你毒药，也不会给你绑什么，微型炸弹。”

“你只要生出一点点逃跑的心思，阿启的下场，你亲眼所见。”

贺子翀眯起眼睛，狠戾地看他，“对了，你不怕死。”

“但是，那个还在拼命寻找你的，叫什么……”

“黎瑾。”

“他会不会想在临死前见你一眼呢？”

一字一顿，江昭浑身冰凉，片刻的犹豫，接触到贺子翀没有在开玩笑的神情，他连忙低声哀求：

“贺先生，他，他们，都是无辜的……我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

到最后，只剩微弱的喃喃自语。

贺子翀的目的达到，他并没有对此展露出一分喜悦，叫来门口的手下：“带他去楼下，让映舒教他。”

一个完全听话的傀儡，完成了。

代价是，陶启。

只要对贺子翀心生反抗，无论有没有实质性的行动，都是对他的背叛。

陶启的背叛，更是一次又一次。

明明不要去管江昭，明明只需再等等，很快的，甚至不再需要他露面，贺子翀马上就可以摆脱掉最后一层束缚，让陶启真正站到他的身边。

愚蠢。

愚蠢至极！

他就要给陶启看看，他救下来的人，因为他愚妄的牺牲，会得到什么。

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猛地打断贺子翀的思考，甚至不仔细看，都不会发现他充满恨意的眼神中流露出的些许动容。

外力的出现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贺子翀仅凭将手机拿出来的片刻时间，轻而易举压抑下原本呼之欲出的崩溃。

他冷然看着来电显示上的名字，眼眸闪过危险的光。

“阑晓，这么晚了，怎么不好好休息？宝宝呢？我走的时候他还没睡。”他的声音柔软而富有磁性，

做着一个称职的丈夫，一个新晋的父亲。

“宝宝睡着了……子翀，你不是说只是出去办一件小事吗，我在等你。”宋阑晓紧张地催促，生怕他留宿在哪个情人的床榻上，他仅仅是在会所多停留了一会儿，查岗的电话就迫不及待打了过来。

“嗯，刚刚办完，我这就过去。你呀，刚生完孩子要注意休息，身体本来就不好，不要让我担心。”

“没有你在身边，我，我睡不着。”她的声音已经传来了哭腔。

贺子翀面对窗外的霓虹闪烁的夜景，没有动身，也没有露出和声音相符的任何表情。

“好，我陪着你。”

“嗯，我也爱你。”

——“贺子翀的情话太动人了，他说得真好听，那么温柔的嗓音下，在盘算怎么让面前的人，失去一切。”

——

作者的话：

反派齐了。

这章补之前的加更，新的加更在明天，我努力肝出来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