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十一·心安

萧如是住进了侯府。

整个侯府大体分南北两苑，北苑住的都是女眷，如今住着的是聂修远的两个妾室，楚氏和叶氏，各育有一儿一女，因为弟弟们还小，就暂时和他们的母亲住在一起，等长到十几岁再搬到南苑。身为嫡出大小姐的聂云仪在北苑拥有一个单独的小院子，清净得很，也许是因为这个才养出她不争不抢的性子。南苑就只有聂修远和聂云舒，如今萧如是搬进了南苑，聂修远本想让他的乳母也搬来，好贴身照顾，却被他拒绝了：“聂叔叔不必为我开这个先例，还是按规矩来，就让乳母住在北苑的下人房中就好。即便如此，如是已经感激不尽了。”见他坚持着，聂修远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前世的聂云舒小时候就一个人占着一座几进的大院子，后来萧如是搬来了，再后来两个弟弟也搬了过来，那时候的南苑热闹极了，可最后，他们一个个都走了，偌大的侯府只剩聂云舒，无数个凄清的夜晚，聂云舒在院子里摆酒，却只有他自己对饮。

想起那段日子，心头的苦涩如潮水般覆了过来，聂云舒忍不住重重地叹了口气。

萧如是转头看他，问：“何故叹气？”

聂云舒回过神来，这才想起自己是来萧如是的房间看看的。

“呃……你看看你看看，这儿还是太小了！我还是给你换个房间吧。”

萧如是拦着他，道：“这儿很好，不必换了。”

聂云舒微微一怔，又有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也差点就忍不住把面前的这个人一把抱入怀里了。可是，还得忍忍，反正以后日子还长着，这一次，他不会再重蹈覆辙，定要把上一世的遗憾全部弥补回来。

聂云舒道：“你喜欢的话那就不换了，要是缺什么用的，尽管告诉我。”

萧如是微不可查地点点头。

“对了，”聂云舒瞥了一眼竹生，自顾自地道：“他叫竹生，以后供你使唤。”

“！”竹生冷不防被自家主子卖了，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萧如是抬眼看了看这个眼睛瞪得大大的少年，道：“还是不必了，我不需要专门的小厮。”

“那怎么行？你好歹也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公子，想必也使唤惯了下人，这一时身边没个用的人，怎么会习惯呢？”

萧如是别过脸，不说话了。

聂云舒这才反应过来说错了话，怎么只顾着自己重生之喜，忘了人家还有灭门之仇了？

没等聂云舒开口道歉，萧如是先道：“我已经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公子了，四处漂泊的这段日子，我已经习惯了自己照顾自己，所以，你不用对我这么好。”

聂云舒心口一紧，鬼使神差地伸手捧上萧如是的脸，让他看着自己。萧如是没被人这样动过面部，一时反应不过来，茫然地看着聂云舒。

聂云舒看到他这副表情，蹙着的眉也舒展了，对他笑了笑，道：“你搬进我的院子，就是我的……弟弟了，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这里所有人都是你的家人。你说，我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

数日的颠沛流离，萧如是只沉浸在仇恨和痛苦中，可他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聂云舒的时候，竟真有种很心安的感觉，尽管他此前从未见过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