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姐妹们小声地让康姐尽快想办法转移王炳烁的注意力，以免他起急。她们中的另外一些凑到我跟前建议我当面去跟欧阳沐枫说清楚。

她们给了我很多很多的建议，有的让我果断地拒绝欧阳沐枫，毕竟他不是江海湖的子弟，像这种没有关系和背景的新分大学生想混起来是很困难的，且不说以后，今天如果跟了他，就意味着要跟着他一块儿去大山沟子里了。她们很世俗又很实际地认为，只有跟着江海湖的子弟甚至是像王炳烁这样的高干子弟才会有享不完的福，至少可以跟着他一起留在夏城，以后有了孩子，两人也不用异地。有的则说免得以后想起来会觉得有那么一丝丝的遗憾，去接触一下欧阳沐枫也无妨，说不定他不是我的菜呢，那样也不会有什么遗憾了。何况明天大家就散了，今天一块儿去散个步又能怎样呢？谁也不知道明天会被分配到哪个旮旯里去。

我很清晰地知道，虽然平时大家都会互帮互助，但是有的时候，是没有人能够帮得了你的。就算是别人想帮忙，也没有任何的办法。也许有人可以替你做饭，但是她们没有办法帮你咀嚼和吞咽啊。也许有人愿意帮你冲马桶，但是你必须得自己撒尿啊。在这种关键的时刻，她们都不清楚我的内心到底有多着急和他在一起，同时我的内心又是异常地冷静。这个时候，必须要我自己做出决定，也只有我自己能够决定。因为这是决定我以后是否会长期幸福的时刻——我选择跟着王炳烁继续往前走，我就会错过对面这个让我心动的小伙子，我甚至还没有和他说过几句话，我甚至还不知道他是不是和我一样也心动了，我甚至不知道他身高多少，我不知道他到底想跟我说什么——而幸福，往往都是靠自己选择出来的。

因为腿长在我自己的身上，而路在我自己的脚下。我必须追随我的内心。钱还可以挣，是啊，什么时候都可以挣。但是错过一个人了，就再也回不去了。明年的我就不是现在的我了，明年的他说不定也不是现在这个主动想给我打电话的他了。

欧阳沐枫想约我，我也想靠近他啊！这才是我内心的真实想法啊。

为了我的安全着想，姐妹们说我如果实在是想和他外去散步的话，那就得早点回酒店。要是我十点半还没有回到酒店的话，她们就会假装有事情，然后轮番给我打电话……

还没等小姐妹们说完，我就迈开双腿跑向他了，不再矜持，不再担忧，不再纠结。

我想我会永远记得这一刻，是的，是永远啊。

那天晚上，我全力奔跑，义无反顾。虽然我忘了在那个夜晚，黑色的天空上有没有星星的点缀，忘了街灯是明亮的还是昏暗的，忘了我有没有闯红灯，忘了王炳烁是怎样地责骂拦着他的玲玲和康姐，我甚至忘了欧阳沐枫身后的饭店的名字……但我清楚地记得，在我21岁那一年，有个安静的男孩儿站在我的对面，是的，他不是背对着我的，而是微笑着看着我的。他的头发微卷，他的眼神温柔，他的手里拿着和我相呼应的爱的信号。而我，正欢欣地跑向他，跑向绝不会拒绝我的，我也绝不愿意错过的他。

我上扬的嘴角，舞动的裙边，我的每一个跳动的细胞都让我确信，他，欧阳沐枫，就是我等了这么久，想了这么久的那个人。

我跑到他跟前。我们静静地看着对方的眼睛，微笑着，不说话。

我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酒香味儿，我听到了自己均匀而快速的呼吸声。世界的喧嚣都从我们身边退去，时间被拉得长长的。

我们都不敢承认，又害怕错过。

终于，他颤抖地将我拥入怀抱。这是我第一次被除了父亲之外的男人正面拥入怀中。我的心儿都化了。这就是我想要的那个拥抱啊。

欧阳沐枫的个子高高大大的，他可以完完全全地包裹我。我将脸贴在他的肩上，然后闭上双眼，我用双手紧紧地环抱着他，就像小时候抱着自己喜欢的大树一样瓷实。我真想在这宽宽的肩上沉沉地睡去啊。

“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我听到了他的心跳声，也听到了我自己的心跳声。我害羞地把头埋进他的胸前，将他抱得更紧了，这样我的头也能够埋得更深了。我当然愿意啊。可是我并没有直接回答他。我只是傻傻地笑着。

欧阳沐枫牵起我的手，我们朝江边走去。江边凉风习习，夏城应该是因夏天太美好得名的吧。

欧阳沐枫把我的小手紧紧地捏在手心，甚至捏得我有点儿疼了，但是我并没有挣脱，反而觉得很安心，我也紧紧地牵着他的手。十指相扣就是现在这样吧？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走在宜人的风景里。

突然他很开心地回过头来问我：“你想要什么样的男朋友？”

我低着头，心满意足。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我小声地说。

“你觉得我这样的，可以吗？”他追问道。

我抬起头，看着他，想起了那句话“lookmeinmyeyes，hugmetight”。他又一次抱紧了我，在我耳边呢喃着，细细的碎语醉倒在七月的江风里，我闭上眼睛，希望永远记得这一刻。是的，眼前的这个人让我相信永远。

“你以后会不会嫌我脏啊？”他又问我。

“怎么会呢？”

“你想啊，干咱们这行的，我以后每天都灰头土脸地回家，你会不会把我轰出去啊？”

“不会的，我就喜欢和你在一起。”

我坐在他的身边，挽起他的胳膊，把头靠在他宽宽的肩上，看着停泊在岸边的小渔船和对岸零星的灯光，想到虽然语言是世界上最俗气的表达方式，但是我真的就想和他俗气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