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案发

芍药垂着眼帘解释：“这不是得给自己讨个活路么，不至于让他因为我迁怒于我弟弟和弟媳妇。”

“那你管不管我迁怒别人？”太后说。

芍药想不出太后能迁怒谁，“你别拿影川和丁香说事儿就行。”

“哀家是有点不讲理，但还没不讲理到那程度。因为你为难他俩，哀家还没人品败坏到那程度，不和某个人一样。”太后抬起一只手，自顾自地看着指甲，“再说，若真是为难他俩，你会生哀家的气的。”

“……”芍药无语。

太后说下去：“所以等一下我要罚三皇子抄经文，抄他个五百遍，把他累到他妈来求我。”

芍药：“啥？”

三皇子就一小孩儿，知道个啥？

想起宴会上见的那小孩儿，肉乎乎的模样惹人喜爱，芍药于心不忍，“他才几岁，你让他抄经文。”

“我不罚他我罚谁，我罚他爹吗，他爹那个只知道学医的货，罚他有用么？”

“……”芍药小小的手捏了一下，捏成拳头，又松开，“你和皇上什么仇什么怨……”

“芍药，话可不能这么说！我给你讲，”太后拍拍胸口，“当年，皇帝他有十二个兄弟，个个才学出众一表人才精于骑射，跟他们比起来皇帝他就只知道看医书，沉迷学医，学医有瘾，理想不是当皇帝是当张仲景孙思邈，结果呢，因为他有我这个妈，我一不做二不休，把他十二个兄弟能笼络的笼络不能笼络的干掉，然后现在当皇帝的才是他，结果他上位之后我遭人陷害，他竟然不救我！”

芍药想起了丁香的话，说：“当时那个情况，他好像也救不了你吧……”

“我不管，他不救我我就是很生气！”把太后气得，一口气要喘不上来，大口呼吸了好几口，吓得芍药连忙拉住她的衣袖，“好了好了，这些就不提了，我今天给你做冰淇凌，你吃了我的冰淇凌，可不能再让三皇子抄经书了。”

“嗯？冰淇凌？那是什么？”太后这时候显得像个小女孩，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满是好奇满怀期待，“是什么好吃的，我要吃我要吃，你给我做。”

于是乎，芍药走下床，来到御膳房，问主厨要了一块冰，用菜刀把冰刮碎，放在瓷盆里，往里面加牛奶和蜂蜜，用勺子搅拌均匀再盛出来，放在小碟子里，再撒上水果碎和坚果果仁，放两朵小花在碟子里做装饰，就算做好了。

端给太后，把小碟子放在桌子上，芍药说：“可以吃了。”

太后瞧着芍药，又皱眉头了，很生气：“你喂皇帝吃，让哀家自己吃？有你这么当儿媳的吗？”

芍药在心里恶狠狠地吐槽：“啊你还知道我是你儿媳啊，你一个做婆婆的和你干儿子抢女人对吗？”

还是忍着没说。怕说了太后又闹脾气。

把“冰激凌”拿着勺子一勺一勺喂太后吃了。

太后对冰淇凌颇为满意，把唇彩舔掉了大半，一碟冰淇凌吃完之后还傻乎乎地看着芍药：“没啦？”

芍药：“没了。”又：“这玩意儿太凉不宜多吃。”

太后：“你咋跟皇帝学会了，这太凉那太寒的，合着一圈儿是没一个能吃的了。”

芍药：“皇帝总是提醒您，那是关心您。”

太后翻个白眼：“我快死的时候他倒一点不关心了。”

“嗯，不能这么说嘛……”芍药突然觉得皇帝也挺难的，面对一个如此脾气的太后。

芍药离去。生日宴上，淑妃还坐在高台上，和皇帝坐在一起，头上是撑开的红色帐子，两旁站着侍女，拿着孔雀翎做成的羽毛扇轻轻扇着。

淑妃怀里抱着三皇子。三皇子拿着一颗虾慢慢地剥，剥完递给皇帝，皇帝懒懒看他一眼，睫毛长长的，颤动的样子就像蝴蝶振翅。

“我不吃。”皇帝说，“给你母亲吃。”

淑妃画了大红嘴唇，陪着笑，“孩子有礼孝父皇的心固然可贵，皇帝就吃了吧，三皇子用心剥了好久呢。”

“我不想吃。”皇帝稳着语气，大手摸摸三皇子的脑袋，“好孩子，给你妈妈吃。”

淑妃笑得满是得意。三皇子抬手把虾仁递到母亲嘴前，淑妃张嘴，咬着虾仁，心满意足地嚼着，觉得和帝王同坐，和帝王生的孩子坐在自己怀里，还被小孩子喂了虾仁，往高台下面看，左右坐着其他的后宫嫔妃，淑妃忍不住质疑她们此刻的心情，是服气还是嫉妒。

不管服气或嫉妒，有哪个现在敢不恭顺？现在坐在高台上陪皇帝的可是她，淑妃，皇后都没有这个待遇。

想到这里，淑妃的眼睛里放出得意洋洋且精明的光。她想：皇后和皇上不和已久，就是暂时被放出来了，也不会和皇帝好到哪里去。和皇帝不好，侍寝都不能侍，更别提有孩子了。皇后没有孩子自己有，到时候立太子，太子变成了皇帝，她就算不是皇后，也能得个皇太后的位置。

想到这里，淑妃搂着三皇子让他脑袋贴在自己肩膀上，拍拍三皇子的肩膀。

可是，渐渐的，她感觉自己的手臂没了力气，沉得像水银，从三皇子后背滑落。一种剧痛从她胸腔里蔓延而上，“唔……”淑妃睁大眼睛，血液堵塞得她嗓子发痒，“咳、咳……”她咳了出来，一口污血喷出。

“娘亲，娘亲！”三皇子年纪尚小，看到母亲手无力地掩着胸口，脑袋不停颤着，红色的嘴唇哆嗦着，被吓得大叫一声，抓住母亲的衣裳，拍着母亲，呼叫：“母亲，母亲！你怎么了！”

三皇子被皇帝抓着后衣领拎到一边，“去，先去找你母亲的侍女。这里有我。”眼神锋利，一下子震住了要哭出来的三皇子，“去。”朝一旁扬一下下巴，从后面搂住淑妃。

淑妃上半身在皇帝怀里摇了一摇，头微微向后仰，画了眼线的眼睛睁圆了，瞪着皇帝，咳了一咳，手微微抬起，似乎要抓着皇帝的衣襟，只抬到半空，便颓然落下。

三皇子被太监带走了，整个场子慌乱起来。大家见淑妃横死，吓得不轻，三三两两地说话，议论着事情。

“这，啥情况啊……”

“就是看淑妃正得宠，生了个多漂亮的孩子，嫉妒她，才吓得毒手。”

“也是淑妃太趾高气扬、飞扬跋扈了些，我听说她前几天因为一点小事还打宫人，这么干免不了人恨她。”

“或者哪个娘娘看上了三皇子，觉得三皇子可能是未来的太子，把淑妃弄死，是把三皇子纳入自己膝下。”

虾仁本来是给皇上吃的，被三皇子喂给了淑妃，淑妃毒发，死去。

本身，生日宴，皇帝自己一个位置，那盘虾是给皇帝一个人吃的。皇帝让淑妃上去，淑妃才抱着三皇子上去的。也就是说，下毒的人，毒的是皇帝。

太医很快被叫了上来，垫一层手巾，摸了摸歪在皇帝身上的淑妃的脖颈，摇摇头：“臣无能为力。”

“可怜淑妃了。”皇帝说，面容一样的薄淡。就似乎，淑妃死去，和他没有太大的关系。

几个宫女走上来，动作整齐地把淑妃抬下去，运走。

大太监李瑛凑上来，双肩塌着，怀抱白色的拂尘，微微弯腰，“皇上，您看怎么办。”

“查吧。”皇帝站起身，走下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