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为了忘记（一）

这是他们分别这么多年之后的第二次见面。

没有寒暄，没有客套，开门见山，徐济吻了喻舟。

这一吻，让徐济彻底确定，他当初的想法犯了多么大的错误。他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喻舟。

这个人清减了好多，脸色青白，看不到半点血色，是因为当老师太辛苦？还是因为没了人照顾？

喻舟，你为什么会离婚？

伸出手想要摸摸他的脸，却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

JIE的调查结果已经发来。

徐济收回手，准备打开JIE发过来的三个文件。

喻舟被铃声吵醒了，睁开眼睛才发现车子已经停了，停在了一个他还算熟悉的地方。

梨花湖农庄。喻舟和同事们来过。

这个湖本来没有名字，附近村子的村民主要以种梨为生，一到三四月这时候，以湖为中心的附近大大小小的山岭上就会开满梨花，白茫茫的一片这湖环绕。

湖也就有了名字——梨花湖。

卓灼发现这个地方的时候也是心花怒放，喜欢到了极点，拉着萧辕在附近好一顿逛，末了发现这个梨花湖农庄，简直开心地不行，朋友圈还一顿秀，对徐济也是重点推荐。

徐济没有让他失望，见这个地方够远够安静，果断定了这个地方。

喻舟觉得这么“浪漫”的地方肯定是一个女同事推荐的，语气有些酸道：“你同事挺有趣的，这么偏的地方都找得到。”

徐济开车进来就看到了一路的梨花，停车后又看见了一个湖泊，心情也好了起来，觉得卓灼推荐的地方着实不错，也没有听出的喻舟的揶揄之意。

“嗯，他是做景观设计的，可能对这些比较有兴趣。“

地方偏远，但架不住最近过来欣赏梨花的人多，农庄的生意还挺好，徐济定的是临湖的小包间，打开木质的小窗，能远远地望见远处的上，山上梨花烂漫，近处湖水粼粼。

湖光山色，俱为一体。

“这个地方应该也挺适合开发度假村吧？”

徐济点点头：“可以考虑。”

喻舟趁机道：“要不换个地方。别去折腾喻家村了？”

徐济避而不答：“先点菜吧。“

服务员走进来，喻舟因为已经来过一次，熟练地点了招牌菜：清蒸河鱼，又点了一些清淡的时蔬炒菜，一个排骨冬瓜汤，就把菜单递给服务员。老医生的叮嘱他不敢不听，不能再吃任何刺激性的东西。

服务员见喻舟自顾自点了两个人的分量，旁边的徐济完全没有异议的样子，有些诧异，问：”这位客人不点吗？“

喻舟顺口道：”他点菜无能，不用管他。“

话刚说完，喻舟就意识到了不对，过了这么多年，万一徐济的习惯已经变了，岂不是很尴尬？

“咳咳，要不你看看？”

“你点就好，”徐济把菜单递给服务员，“照他点的上。”

服务员接过菜单出了包间，有些纳闷，明明看着不像是关系很好的样子。

“你不是说谈公事，那就谈吧。”

徐济给喻舟倒了一杯水，再给自己倒上一杯，才慢吞吞道：“公事只是借口，目的已经达到了。”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耿直。

“都是你计划好的吧？不让我开车，还带我跑这么远。”想自己回去都难。

“是啊，你脾气太暴躁了，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才能和你好好跟你聊，我们的事。”徐济语气慢悠悠道。

喻舟冷笑，“我暴躁？徐济，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考虑你的表达。”

等等，为什么我会这么自然地跟他这么说？喻舟为自己与徐济的与过去毫无二致的相处模式感到惊讶。

徐济没有喻舟争辩，反而很自然地改口道：“好吧，你温柔善良，善解人意。”

喻舟道：“额，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用这么……”纵容我的无理取闹。

徐济笑着缓缓道：“我乐意，与你无关。”喻舟，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能与你这样坐着说话，你不会知道的。

等了十多分钟，菜就上齐了。

徐济刚才没有注意喻舟点了什么菜，以喻舟和他吃饭的习惯，从来只点自己喜欢的。面前清一色的清淡菜色，让徐济有些不解。

喻舟喜欢重口味的菜，酸辣或者香辣是他的最爱，他妈妈的拿手菜是香煎的禾花鱼配上酸豆角和酸辣椒爆炒，喻舟从小吃到大。

连带着，徐济对鱼也很青睐。

喻舟见徐济迟迟不动筷子，”吃啊，不喜欢？“

“这些菜不是你喜欢吃的菜。”

喻舟当然知道，他看着这些也是一点胃口都没有，可是他的胃现在一点刺激都受不了，他也没办法。

“谁说我不喜欢，我现在养生，你要是不喜欢就自己再点。“

本来就郁闷死了，徐济还要戳他痛脚。

“喻舟，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联想他手上的创可贴，徐济根本没办法视而不见。

听到这话，喻舟伸向徐济面前那盘菜的手，讪讪地收了回来，嘴里还是狡辩:“我过得挺好的，没有哪里不舒服。”

徐济皱眉，伸出手，“把你的手给我，你创可贴下面的伤让我看看。”

还有完没完了，吃个饭也不得安生！

把筷子一撂，喻舟看着徐济的那双像是要他看穿的眼睛，觉得自己又实在生不起气来，挫败道：“先吃饭，有什么吃完再说。”

见徐济不动，喻舟也不管了，自顾自开始吃饭。

许久，徐济拗不过喻舟，终于还是拿起了婉。

喻舟腹诽，小样，还惯着你了，爱吃不吃！

————

好不容易吃了个不甚愉快的午饭。

喻舟也没了回去的心思，因为他看徐济是摆明了要跟他来个“促膝长谈“。

有些话，总要说明白。

比如他，现在也是一肚子的疑问，想要问徐济。

车子停在农庄里。

两个人沿着一条小路漫无目的的走，周围也没有人来打扰。梨花纷纷扰扰，两人却没有一点赏花的心思。

还是喻舟先憋不住了。

“我在宣传册和计划书上看到了你的名字，大学你学的明明是数学系，写的却是经济学，我差点以为那个人不是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喻舟没有胆量直接问徐济为什么回来，只好先问了这件事。

而徐济也没有直接回到他这个问题，而是反问：“喻舟，你觉得我们分开多少年了？”

“五年。”从他结婚开始。

“不，在我心里是十年，从我们第一次为了孩子的事情争吵开始，我们的心就已经分开了，你也不再在乎我做了什么。“

喻舟错愕，他徐济怎么敢这么说？

“你怎么敢这么说？”

“喻舟，我说这些不是想和你争执，而是觉得，这件事你需要知道。”

“好啊，我知道了。我还需要知道什么，你接着说啊。”喻舟攥紧拳头才没有把它往徐济的脸上招呼。

“我还需要你知道，我爱你。”

我爱你，即使你不再在乎我做了什么，离开我去跟其他人结婚，即使我们争吵分别，即使连我自己都觉得不该再爱你，应该忘记你了。

我还是爱你。

永远得不到解释的，在心里忘不掉你。

喻舟停在原地，那一刻觉得自己听错了。

隔了这么多年，徐济竟然在跟他告白。

“……”喻舟一瞬间失了语言能力。

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这一刻喻舟的心里反而很平静，又萌生出一种“本该这样”的想法。

“可是，这一次回来，我的初衷，是为了忘记你。”

我已经受不了一直把你放在心上，而你却在别人身边的痛苦。

我已经受不了自己对你的念念不忘，而你却一点都不知道。

我已经受不了你带我跌入这深渊，而自己抽身而去的洒脱。

已经受够了这样的折磨的我，真的很累。

累到觉得自己又快回到了那个冰冷的牢笼，于是开始拼命挣扎。

“你说，你为了忘记我而回来？”

上一秒还在告白，下一秒却变成了分手。

大起，大落。

“徐济，你、他、么、再、说、一、遍！！!”要紧牙关，眼圈通红，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这些话。

真当我好欺负吗？！！

实打实的一拳，终于打到徐济的脸。徐济也不闪不避，硬生生扛下了喻舟的暴怒一拳，嘴角流血，左脸立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起来。

喻舟只听到了“为了忘记你”，却没有听到那个“初衷”。

徐济回来的初衷，确实是为了忘记喻舟。

不破不立。

不回来再一次面对喻舟，他永远没办法在心里放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