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路灯光线温柔，几只飞蛾围着灯一直转，还时不时的撞上去，发出细小的声音。

浮尘在光线中上下飘动，格外显眼，丁达尔效应是尘与光的缘分和爱恋。

顾承灵和洛鹤在车站等公交，两人个头差了一个头，站在一起却十分养眼。

可能是因为两个人都长得好看的缘故吧。

等公交的学生不少，只是看着居然有人愿意和顾承灵一起走，都挤在一处小声地议论。

“你胳膊上的伤还好吗？”

洛鹤问的是那天他包扎过的那个伤口。

“快好了。”

顾承灵点点头。

又是一阵静默。

好在公交很快到了。

晚上七点的公交还算空旷，零零星星的坐了几个人，都在看手机或小声说话。

顾承灵找了座位坐下，洛鹤就挨着他坐在他旁边。

车里不冷，洛鹤脱下外套塞进书包里，只穿了一件短袖体恤。

顾承灵有些体寒，这种时候会感觉有些冷，看见洛鹤的动作，自己都替他冷。

洛鹤笑了笑。

“我阳气重，只要没病，我就能冬泳。”

长着眼的都能看出来他颇为自豪。

晚上车少，公交很快到了顾承灵要下的站点。

顾承灵拿起包下车，犹豫再三，终于对洛鹤说了一句：

“明天见。”

洛鹤有点惊讶，然后轻轻笑了。

“好，明天见。”

瘦弱的身影消失在车站，公交再一次启动。

从车站到小区最近的路要经过一条小巷，小巷里并排放了四五个绿色的大垃圾桶。

腐烂的瓜果和发霉的剩菜带着汤汤水水都挂在垃圾桶边上，散发出恶臭味。

偶尔有只流浪猫拖着一身脏污的皮毛在垃圾桶里寻觅食物，绿豆蝇就受惊一般飞起来，绕一圈又接着落回去。

顾承灵屏住呼吸，快步穿过昏暗的小巷。

楼下那圈白线被小孩子钻过黄黑色的警戒线划得面目全非，摔出的血迹也已经被大雨冲刷掉大半。

顾承灵拿钥匙打开门，客厅果然又是一片混乱。

身上仅仅穿了一件睡裙的女人头枕着沙发，手里酒瓶还往下淌着酒液，坐在地上睡着了。

啤酒瓶子在地毯上随便丢，剩下的酒被倾倒在地毯上，一地濡湿。瓶盖也到处都是，稍不注意就会扎到脚。

电视声音不小，里面放着《甄嬛传》，刚好播到甄嬛滴血认亲的桥段。

顾承灵回了卧室放下包，脱了外套，又走出来把电视关了。

女人突然醒过来。

“谁让你关我电视的！小畜生你是想死是吧？！”

女人醉醺醺的怒视顾承灵。

顾承灵和她对视，最终转身打开电视。

用来滴血的水被揭穿猫腻，甄嬛正劫后余生一般欣喜。

客厅热闹起来。

女人趴在茶几上，又在电视声中睡了，散乱的酒红色长发盖在脸上，沾了一头酒气。

小米粥在锅里“咕嘟咕嘟”地翻滚，米粒慢慢炸开，顾承灵用勺子慢慢搅动防止粘锅底。

“妈，地上凉，起来喝点小米粥吧。”

顾承灵拍了拍他妈的胳膊把她叫起来。

“滚……”他妈不耐烦的动了动，手里的酒瓶从茶几滚落到地上。

还好有地毯接住，不然就摔成几半残尸了。

顾承灵静静地看着一室狼藉。

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什么时候才能摆脱这种复制粘贴一样的生活？！

到底要怎样才能让我好过！

我难道生下来就是为了给你们当保姆，做乐子的吗？！

凭什么？

凭什么！

就因为我有病吗？！

这个世界太不公平……

顾承灵静静地走进厨房，把菜刀架在脖子上。

细长锋利的刀刃压在细腻的脖颈上，割出了一道血线。

“死哪里去了？！”

他妈在客厅里喊。

顾承灵手一松，菜刀“啷当”一声掉在地上。

“你又在作什么死！”

顾承灵拾起菜刀，在水龙头下清洗干净放回了原处。

顾承灵舀了一碗小米粥，加了三四勺白砂糖。

客厅里又安静下来了，他妈可能又睡了。

顾承灵把白糖搅开，慢慢喝掉这碗甜腻的小米粥。

因为总是吃苦，才格外珍惜这一点甜。

不知道是谁发了一条信息，顾承灵的手机响了一声。

【世外高人】：明天早上你几点去学校？

【世外高人】：我怕迷路。

【世外高人】：想和你一起走。

顾承灵不怎么理解。

洛鹤明明记得自己家到顾承灵家怎么走，也知道从顾承灵家到学校走哪条路。

干嘛还要说自己迷路？

【顾承灵】：我六点走。

发过去这句，顾承灵犹豫了一下，又打了一行。

【顾承灵】：在公交车站等你。

【世外高人】：好嘞。

【世外高人】：我直接去你们小区接你。

【世外高人】：/害羞。

顾承灵看着那个无辜的眨巴大眼睛的表情，无端恶寒。

顾承灵把那天洗净晒干了的衣服叠好放进塑料袋里，又装进书包里，准备明天还给洛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