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秘辛
成亲之前伏庙和百花妒不能见面,伏庙一个人在幽都到处乱逛,只能去刑部,刑部的同僚都知道他这位新郎官是个神经病,没有人愿意跟他打交道。
他也乐得自在,他就像被放出笼子的鸟儿,在街上四处游荡,一阵急促而刺耳的马蹄声传来,伴随着车轮碾过青石板路的“咯吱”声。
伏庙抬头望了眼骑在高大骏马上威风凛凛的男人,对方也看向伏庙,两道剑眉斜插鬓角,目光犀利而深邃,鼻梁高挺笔直,薄唇紧抿着,浑身透露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寒气,他坐于马背之上,身后跟着几个精壮魁梧的侍卫。
伏庙不想招惹这尊煞星,转身欲走,谁料对方居然认识他,那人勒住缰绳,翻身下马朝他走来:“你是伏庙?”
伏庙停下脚步,微眯着凤眸打量他片刻,还是不认识,但对方说出了他的名字,他也礼貌地点点头,问道:“有事吗?”
对方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从腰间取出一块玉佩扔给他,伏庙接过玉佩,玉佩上雕着一朵盛开的牡丹花,花瓣细长,栩栩如生。他愣住了。这时又听到对方说道:“我乃大理寺少卿梁康文,不知可否燕庭一叙?”
梁少卿的邀请让他惊讶,毕竟梁少卿刚刚当上大理寺少卿不久,按理说不会轻易找陌生人喝茶聊天才对,难道是为了百花妒的事情?
幽都西郊一座小山丘的燕庭平常鲜少有人烟,因为这里离皇陵最近,历代帝王的棺椁都埋葬此地。梁康文带着十几名手下把守在此地。
伏庙独自登上了燕庭,一股清香味扑鼻而来,远处,山坡下的湖泊碧波粼粼,映着蓝色的天空,水中倒影着几棵苍劲古树,树枝虬曲伸展,郁郁葱葱。
他穿过一条蜿蜒崎岖的羊肠小径,来到湖心岛,岛屿中央的亭台楼阁已修葺完毕,亭台周围种植了各式奇珍异草,风吹过,草木沙沙作响。
亭子里摆放着桌椅茶具,还燃烧着檀香,梁少卿坐在桌旁,双腿盘起,手执紫砂壶,正慢悠悠地斟茶,动作闲适自然。伏庙进来后,他立即站起来,含笑相迎:“听闻伏公子要迎娶废太子百花妒,你也真是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这话说得极其刻薄,伏庙脸皮厚惯了,并不介怀。他坐下后,笑呵呵地答道:“无妨,我这人脸皮比较厚,别人越说,我越喜欢他。”
梁康文嗤笑一声,指腹摩挲着紫砂杯,“百花妒如今犹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我护着他没好处。”
伏庙淡定自若地品着茶:“那可未必,我瞧他的模样,绝非等闲。”
梁康文冷哼一声,嘲讽道:“你怎么不说他美艳如妖呢!”
伏庙发现这位梁少卿真是毒舌,一针见血,梁康文端起紫砂壶,往伏庙面前的瓷盏中注入茶水:“伏公子,我们明人不说暗话,百花妒虽然失势,但仍留着一些残余势力,我希望你与他划清界限,别引火烧身。”
伏庙将紫砂茶盏推至一边,摇了摇头:“我这个人做什么事都讲究原则,既然选择了他,就不可能再更改主意。”
寂静。
周围的风声呼啸而过,夹杂着浓郁的檀香味,空气中飘散着诡谲的气息,沉默半晌,梁康文忽地冷哼一声:“我早就知道你是个油盐不进的混账,今日算是领教了。”
梁康文盯着他那张俊朗阳光的笑脸,咬了咬腮帮子,忽地扬鞭抽向一旁的石凳,“啪——”碎屑横飞。
伏庙看也不看,继续品茗:“梁少卿的武功不错,可惜用错了地方,对付我这种人实在是浪费你的武艺。”
梁康文猛地挥掌劈来,伏庙侧身躲过他的攻击,右臂迅速伸出扣住他的腕脉。梁康文怒瞪他一眼,左拳轰向他胸口,伏庙松开手闪避,一脚踢中他的膝盖,梁康文吃痛,单腿跪地。
伏庙乘胜追击,一掌拍落他手中的宝刀,另一只手抓住他衣襟狠狠砸到地上,“砰”一声巨响,尘土飞扬,地上多出一摊灰烬。
伏庙居高临下地睨视着狼狈不堪的梁康文,梁康文爬起来,擦去嘴角的淤青,他纵身跃起,手握成拳,凶狠地袭向伏庙的面门。
伏庙敏捷的侧身躲过,顺便一拳打向他的腋窝,梁康文惨叫一声,弯腰弓背抱成团,疼得满头汗珠,伏庙趁机擒住他的手臂,梁康文奋力挣扎。
伏庙使了巧劲,制服住梁康文,并拿回了他的宝刀,刀刃抵在他喉咙间,突然收紧了刀锋,刀刃瞬间割破皮肤,殷红的鲜血沿着雪白的脖颈缓缓流淌下来。
他低头凝视梁康文的瞳孔,伏庙道:“你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该在我面前说百花妒,今日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警告,若以后再犯,就不是这么简单了事了。”
梁康文咬牙切齿,山凉如水,他恶狠狠地盯着伏庙,恨不能撕烂他那张嬉笑怒骂的脸,但终究忍耐了下来,咬牙启齿的声音格外渗人:“伏庙!那百花妒可不是你想象的这般,他十四岁被封储君之时他的生母,一朝皇后就死在了自己的寝殿里,这是为什么?”
伏庙脑海中浮现起那年夏天,皇帝在御花园里与皇后缠绵悱恻的画面,心底泛起丝丝涟漪,仿佛那时候,皇后胸前的鲜血淋漓就能够被掩盖住一般。
他神色微变,却故作镇定:“这关我何干?”
梁康文讥讽道:“你以为杀家明明手握虎符却突然举家辞官退隐是因为什么?他们家的小孙子亲眼看见了皇后之死,杀家为了保他这才离开幽都,他们不知道,如此皇家密辛看见的可不止杀家孙子,还有我!”
杀家离开幽都后,只剩下梁康文知晓这件事,所以杀家人一旦退隐,皇室中的秘史便永远被压抑在深宫之内,再没人敢提及分毫。
伏庙震惊得无法言语,怔怔地看着梁康文,梁康文目光灼灼地逼视他,两厢僵持了片刻,伏庙叹息一声:“罢了,我本就不信世俗伦理之事,皇家密辛也不是我等能够议论的,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我也不再纠结于它。”
燕庭外的林荫道上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伏庙抬眸看去,只见一匹黑色骏马狂奔而来,马背上的骑士勒停战马,翻身跳下马,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面前,拱手行礼:“少卿大人,大理寺叫你。”
他跟随骑兵快步来到大理寺,一路畅通无阻,直达监狱,伏庙也没走,而是跟着去了,毕竟刑部也在三司之内。
大牢阴暗潮湿,一阵阵令人作呕的腐臭气味弥漫在空气中,令人感觉恶心欲吐,伏庙捂住口鼻,目光扫视整座囚笼,一个瘦弱的男孩蜷缩在墙角的稻草堆里,浑浊的眼睛里透露着迷茫和恐惧。他似乎感受到伏庙的目光,转过头,冲着他裂开了唇,笑容憨厚纯粹。
这笑容像是有魔力一样吸引住了伏庙的视线,他迈步走近,蹲在男孩面前,摸摸他的额头,又捏捏他的脸颊:“你犯了什么事?”
男孩眨巴眨巴眼睛,忽然咧开嘴,傻笑几句,伏庙皱眉。
这时候有人从牢房里出来,伏庙抬眼望去,来人身穿玄色官袍,身材高挑挺拔,容貌清秀俊逸,一双凤眸锐利深邃,英挺的剑眉斜飞入鬓,五官轮廓深邃分明,一股浩然正气扑面而来。他是大理寺丞秦安。
秦安曾为杀氏效忠数年,杀家离开幽都后被陛下夺权才做了大理寺丞,秦安是难得的聪明之人,做事谨慎认真,最善揣度圣意,是一个很会审案断案、办事果决的人。
伏庙站起身,对秦安拱手行礼,恭敬道:“参见大人。”
秦安轻轻颔首,目光落在伏庙身旁的梁康文身上,秦安是梁康文父亲的好友,两家交情甚笃,“这小子是个乞丐,以偷窃为生,已经被抓来好几次了。”
“能让大人记住,看来也确实是屡教不改,不知大人这次要如何处置?”伏庙问。
秦安向来铁公无私:“按律处置。”
“大人,此人屡教不改不过是为了讨条活路,不如被我带回刑部处置,想来大理寺日理万机,也顾不上他。”
“这…”秦安略作思量:“也好。”
伏庙点点头,俯下身将他拖了起来,那人剧烈反抗,拼命挣扎,伏庙一手掐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扯过腰间悬挂的软剑,用剑尖抵在他的脖颈处。
他动作粗暴地把这人拽上马,勒住缰绳,马儿仰天长嘶,伏庙冷漠地瞥了他一眼,一夹马腹,飞驰而去,留给大理寺丞一个冰寒的背影。
那乞丐趴在地上剧烈喘息,许久许久,方平静了些许,他慢慢抬头看着伏庙,手指攥成拳,指甲陷进肉里,鲜血滴落。
伏庙带着人回了幽都城郊的宅子,“你有名字吗?没有的话我给你起一个,从今以后你就是我这里的奴才棠棣,过几天我这府上就要有主人过门,你就去伺候大娘子。”
棠棣看着他,“有吃有住有银子?”
“当然,不过等过段时间咱们就要离开幽都去老宅了,虽然住不久,但嫁娶之事不可含糊。”
棠棣闻言,目光一亮,立即应允:“是,小人听凭大人差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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