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丁香离离初逢君

榴月二十九，宫内丁香正盛，咇茀醉人。天德殿外，季袅等人正等着面圣。

“哎！飞尽，那个景徜川，那么个文绉绉的人，怎么又黑又胖的？”

季袅闻声侧首看向说话的费塘，季袅对他有印象。不仅因为他是远威将军费济之子，更是因为此人虽白净瘦小，武艺却在壮硕非凡还年长他十余岁的何康之上，令季袅好不佩服。

“嘁，这稀奇吗？你看看你个粗野莽夫却瘦得活像个麻雀，哪有半点习武之人的样子？依我看，你二人倒是很相配。”楚飞尽白了他一眼道。

季袅听着这话不禁笑出了声，楚飞尽闻声转头看着他，调侃道：“原来你会笑啊，前几日见你不苟言笑，活像个老叟。”季袅正欲搭话，宫人便宣他们觐见了。

殿上天子端坐，众人跪拜行礼。司屿年寥寥道了些勉励之辞便让几人退下了。

出了天德殿，季袅与谢无题、司桕麟三人一同回东宫。夹道丁香静心神，春阳映香影。司桕麟瞟了一眼身后着蒲桃青衣衫的季袅，心说：他这衣裳和丁香真相称。

此时的永曦殿清月斋中，司榆麟正襟危坐，悠闲地饮着明前龙井，品着赤豆莲蓉酥，对苏徉说：“父皇让我抄录诗词静心。你，去帮我写。”苏徉躬身行礼道：“臣自是愿意的，只是，若被陛下发现责怪殿下，那臣便罪该万死了。”司榆麟摆摆手，口中因塞满了赤豆莲蓉酥而口齿不清：“不可能的，父皇今儿可没工夫看我，你可知他今日为何那么急着赶走你们吗？因为今日是他宴请洛何骁的日子。洛何骁于季月二十二打下了衡国，还在衡国都城椋洲杀了他们的盛武将军杭惊海呢。要我说洛何骁这辈子就干这么一件人事儿，我最爱吃椋洲的金玉羊卷了，这倒是为我行了方便。”苏徉捏紧了拳，眼中闪过一丝恨意，却不知一切被司榆麟尽收眼底。

司榆麟低眸暗笑着饮了一口茶，又在嘴里塞进了一个赤豆莲蓉酥，催促道：“快些去吧。”

苏徉复躬身道：“臣这就去。”苏徉转身的一瞬间，司榆麟抬眼瞥了他一眼，那神色半点也不像方才的稚童。

春风缓，流年慢，昼夜换，月渐满。

夜色幽沉，司桕麟已在惜墨斋中读了一天书，不免有些疲累。他揉了揉眼，看到一旁的季袅仍在为他研墨，倦意消了大半。他想起从前都是他一人苦读到深夜，如今有了季袅，他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今夜的书没有那样晦涩难懂，今夜的风没有那样寒凉刺骨。

司桕麟正盯着季袅出神时，忽然注意到季袅的胳膊在打颤，故而问道：“累吗？”

“回殿下，臣不累。”

司桕麟笑道：“是不累还是不敢累？”季袅不语，司桕麟接着说道：“够用了，你歇会儿吧。听闻你是明宣十一年腊月初六生人，我是明宣十四年麦月十六生人，想来我该叫你‘季兄’。”

季袅听了这话忙诚惶诚恐地跪下道：“多谢陛下抬爱，臣不敢当，君臣有别。”

“你不敢当那是你的不是，反正日后我便叫你季兄了。好了，时候不早了，你去歇着吧，我还要再看一个时辰。”

季袅起身，颔首道：“殿下看到何时，我便陪殿下到何时。只是臣斗胆说一句，请殿下也要当心身子才是。”

从没有人对司桕麟说过要他当心身子这样的话。母后只会劝勉他定要用功，不能让父皇失望；而司屿年只会告诫他：“你是储君，将来要继承大统，万不能有一刻懈怠！”似乎只有季袅知道他只是个孩童，他已然疲倦万分。

司桕麟合上书卷，吹熄将灭的烛火，他走向季袅，看见月影穿过轩窗映在了季袅眼中。

司桕麟拉起季袅的手，笑意粲然。

“不看了，我听季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