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荷风婉月可消愁

“游岑，我就是许久未曾见你了，甚是想念。没旁的意思，你别恼……”费塘说着退后了几步。景倘川转身，语气不再那么强硬。

“微澜，若你不曾对我表明心意，你我便还是挚友，但你既已告诉了我，我便不能再像从前那般待你。我今日也不瞒你了，我早心有所属，我不能负他。故日后，你我还是少见为妙。这赏心园，你还是自己去吧。”景倘川说罢拂衣离去，留费塘一人黯然神伤。

费塘独立怅然，往日似有霜月飞星的眸被泪光映得更加动人。费塘不愿被司榑麟看到他这副狼狈的样子，便跑进了不远处的赏心园，蹲坐在清蕖池旁啜泣不止。

“你怎么了？”费塘回头，只见司丹灵安抚似的轻拍着他的肩，他顾不得涕泪纵横，忙起身行礼道：“郡主万安，臣无事。”司丹灵不理会他，冲身后大喊道：“皇姐，你快来看，是度辰宫的费大人在哭！我还是第一次见男子哭成这样呢！”司冬吟闻声而来，费塘颤声问安，司冬吟莞尔道：“这又没旁人，还这版拘着作甚？幼时你与季兄同我最为交好，怎得如今生分了？你先坐下，同我们说说你这是怎么了。”司冬吟说罢欠身扶他坐在一旁的回风亭。司丹灵见费塘支支吾吾半晌也说不出什么，不耐烦道：“你说不出来，那便先听我说吧。我喜欢太子哥哥，这你们也都知道。我虽知道他对我无意，但他也不能那样过分啊！今日我见到他，我还以为他会说些什么‘阿灵，你可真美’，或是‘阿灵，皇兄好想你’这种话呢，谁知……”司丹灵话还未尽，便被费塘的笑打断，紧接着司冬吟也跟着笑了起来。

“哎！你们笑什么！”

“丹灵，对不住，我……我实在想不到皇兄说这种话是什么样子……而且，想不到你这样小，竟也知道情爱之事……”司冬吟笑得花枝乱颤，司丹灵不服道：“你们！你们莫以为我年岁小便什么都不懂！我知道的可多着呢！比如，嗯……”司丹灵沉思半晌，低落道：“比如太子哥哥一定不会对我说那种话，但是他定会对季大人说，因为他喜欢的人是季大人……”

“那郡主可会因此而厌恶季大人？”费塘忽然问道。

“怎么会？我虽然会有些羡慕季大人，有时还很刁蛮地欺负他，比如，狠狠瞪他一眼什么的……但其实，我觉得世上只有他才配得上太子哥哥。甚至在读了他的诗作后，我，我……”司丹灵挠挠头，“嘿嘿”一笑道：“我还觉得太子哥哥有些配不上他呢……”

费塘闻言苦笑道：“郡主仁厚又美貌，日后定可觅得良人。可臣……臣相貌平平，也没什么本事。甚至因所爱之人斥我不如季袅沉稳，便因嫉妒而有意疏远季袅。臣这样鄙陋的人，有谁会喜欢呢？”

“微澜兄……”司冬吟缓缓开口道：“你竟觉得自己没本事？你可知幼时季兄曾对我说，他十分敬佩你，因为擢贤会时，你那样瘦小却能毫不费力地打赢粗狂的何康，是为勇武。至今我都觉得，你这般的奇人，应是世间少见。季兄固然贤达，但你也不逊色多少，何必因一不相干的人而妄自菲薄，还断了你与季兄自幼的情分呢？”

司丹灵也说道：“我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怎会觉得自己相貌平平？在这宫中，人人皆以秋长隐为美，我却觉得你与楚飞尽，还有……还有季袅最美。你难道是觉得本郡主不辨美丑？”

费塘被司丹灵的憨态逗笑，心中的阴郁也尽散去。荷风盈袖，月上梢头，三人谈笑甚欢，不觉夜幽沉。

司冬吟和司丹灵走后，费塘行至池边，望着倒影中着青古纱袍（青古；中国传统色，类似豆绿那样的。）衣袂飘飘的少年，暗笑着呢喃：“果然，不算相貌平平。”

月满人稀百花眠，香风云水可蠲愁。（蠲：消除，读音；知污竹）费塘于此时终知，不能与所爱之人厮守固然可悲，但因此便颓靡不已，自怨自艾，则更为可怜。

“少见为妙……”费塘豁达一笑道：“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