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冷月残雪各自愁

一载转眼过，已是明宣三十年腊月。雾霜轻烟冷，淡雪酽寒晨（酽寒：严寒之意，yan四声），巳时已过，司桕麟才轻手轻脚地从寝殿出来，吩咐宫人小声些，莫吵醒了季袅。说罢便匆匆赶去了天德殿。

司屿年见了司桕麟，先是嘘寒问暖了一番，而后对他说：“你已到了娶妻的年纪，孤已决定，为你与洛河骁之女洛飐湄赐婚。你可愿意？”

司桕麟心头一震，洛飐湄乃是洛家嫡女，容貌冠绝裕川，是无数世家子弟梦寐以求之人。且若得洛飐湄，他这皇位，便可算是十拿九稳了。但不知怎的，他并不欢喜，反而想着季袅会否伤心。

“回父皇，儿臣不愿，还请父皇收回成命。”司桕麟鬼使神差地说出这句话，这是他第一次违抗司屿年之命，也是他第一次意气用事，他却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

“桕麟，你这是想抗旨？”

司桕麟叩首答曰：“父皇，儿臣不愿娶洛小姐。若父皇执意要赐婚，那桕麟则别无他选。”

司屿年龙颜大怒，当即罚司桕麟跪在天德殿外，何时想清楚何时起来。司桕麟并不多言，只说了句：“谨遵父皇旨意”。

天德殿外，司桕麟挺直了腰跪在结冰的地上，飞霜寒露凝在他的眼睫，却丝毫掩不住他一身傲然之气。而此时东宫内，季袅起身不见司桕麟，便强忍腰间的酸痛，出寝殿欲寻之。捻霜一见季袅便跪倒在地，哭道：“季大人，您快去劝劝太子殿下吧！今日陛下为太子殿下赐婚，殿下抗旨不遵，如今被陛下罚跪在天德殿外，这天寒地冻的，太子殿下怎受得住啊。”季袅闻言进屋拿了两件斗篷，便向天德殿走去。

风雪更疾，司桕麟眉间霜色更浓，季袅俯身替他穿上斗篷，走进了殿内。司屿年见到他，语气缓和了许多，叹道：“你应当知道，与洛家联姻对桕麟意味着什么。可这逆子，唉……”

“陛下，请您息怒，此事不可急于一时，三日为期，我定能让太子殿下应下这门亲事。”司屿年当即应允，许季袅带司桕麟回去。

回东宫的路上，季袅一直盯着司桕麟看，却什么也不说。司桕麟便率先开口道：“你，不必担心，我不会娶她。”季袅不语，忽用力抱住司桕麟，在他耳边轻唤了一声“夫君”。司桕麟愣神半晌，才激动道：“你唤我什么？”他欲将季袅拦腰抱起，季袅却死死抱着他不松手，低语道：“就这样抱着我。”良久，季袅拂去脸上的融雪与泪珠，笑意清浅地握紧司桕麟的手。二人并肩行于无边苍雪中，茫茫雪色绵延千里，不知何处才是尽头。

二人一回到东宫，司桕麟便带着季袅去了思袅斋。季袅脱下斗篷正欲研墨，却见司桕麟眼中尽是柔情，递给他一成色极好的紫玉双鱼玉佩和一册书卷，对他说：“夫人，这是夫君赠你的生辰礼。玉佩乃定情之物，《思君词笺谱》是夫君亲手所作，夫人看看可喜欢？”季袅翻开书页，只见丁香离离，簌簌而下，树下少年执手相望。画左侧有诗云：君问平生念，与君笑晏晏。夜伴云共月，诉此相思愿。

“夫人如今可读懂此诗了？”

季袅笑着点头，他自然读懂了。既入红尘，便解情思。只是此情愁杀人，或言笑晏晏，相望两欢；或痛舍离分，苦泪纠缠。（或：此处指有时）

冷月残雪照孤檐，双影相依却不知，两心千里各自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