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母亲

在路上又碰到了猴子他们，猴子明显有些不爽。

把夏纪桑堵着，满身戾气的说：“不是说好了昨天去飙车的吗，就你和许亦然两个人没到。”

“嗯，等我回来再说。”

夏纪桑不想和他多说，他只想去找许亦然问清楚，但猴子摆明了意不让他走。

“我不管你有没有事，你必须给我现在说清楚。”

猴子一把抓住夏纪桑，那样子根本就是想找夏纪桑打一顿架。

夏纪桑甩开猴子有点不耐烦：“说了有事就是有事，滚。”

“有事？”猴子被夏纪桑惹恼了，“我他妈昨天约了一群人，就你和许亦然没来，然后老子们就等了一下午！”

“你他妈一句有事就给我抵消了？你以为你多大能耐啊夏纪桑，平常在学校就看不惯你了，给你三分染料还敢开染坊？”

猴子说着就要动手，但夏纪桑早已一脚踹过去。

“我说了，我有事。”夏纪桑眼神已经彻底冷下来，他不想见到许亦然时身上有灰。

猴子从地上站起来，纵身就要扑过去。

夏纪桑虽然很久没打过架了，但这并不代表他夏纪桑不会打架。

最后还是猴子身旁的小弟拉住了两人，才不会造成像上次一样夏纪桑把猴子打骨折的情景发生。

“你想打架以后随便挑个时间我陪你打，但现在我有事没空。如果你还想像以前被我打骨折的话你他妈尽管来拦我。”

夏纪桑说完转身就走了，只留下瘫着身子坐在地上的猴子。

只去过一次许亦然家的夏纪桑凭着记忆跌跌撞撞的找到了路。

夏纪桑敲了敲门，没一会儿就有人来开门了。

开门的是一位女人，看上去像是许亦然的姐姐。

“你是？”

夏纪桑礼貌的回答：“姐姐好，我是许亦然的同学夏纪桑，请问许亦然在家吗？”

“是小然的同学啊。”女人笑着回答，“你是夏纪桑吧，我叫萧榆，进来坐吧。”

夏纪桑换好鞋疑惑到：“萧榆姐知道我？”

萧榆还有一点得意：“怎么能不知道，小然那孩子老是喜欢提起你。”

“对了，萧榆姐，许亦然在家吗？”

“小然没和你说吗？”萧榆有些吃惊，“他昨天下午就和小姨走了的。”

夏纪桑身体一僵，许亦然从来没有和他说过要离开。

萧榆一眼就看出夏纪桑不知道：“我和小姨打个电话吧，问问怎么回事。”

夏纪桑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萧榆拨通电话，那边传来一阵温柔的女声。

“喂，小榆啊，找小姨有什么事吗？”

“那个……”萧榆看了眼夏纪桑，“小姨能方便亦然接电话吗，他朋友又事找他，说他电话打不通。”

“哦哦，亦然换了电话号码的，至于那边的朋友就断了吧，亦然没必要和他们扯上关系。”

“哎小姨……”

萧榆的话还没说完，那边就挂断了电话。

萧榆一脸歉意的看着夏纪桑。

夏纪桑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

还是萧榆先开口了：“要不等我问到亦然的新电话号码我给你发过来？”

“……好，麻烦萧榆姐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你那边是不是离这里很远啊，要不要我叫我弟弟送送你？”

“不远，谢谢萧榆姐，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夏纪桑话刚好说完，里面有间卧室的门就打开了，然后夏纪桑就看到叶景园从里面走了出来。

夏纪桑：“？！叶景园？”

叶景园被夏纪桑这么一喊给吓到了：“夏纪桑？你怎么在这？”

萧榆：“你们认识？”

10分钟后夏纪桑和叶景园齐齐坐在萧槿淮车的后座上。

“难怪你和许亦然平时都是话不多的人，但还这么熟，原来是有这样一层关系摆在这呢。”

夏纪桑笑着说到。

“所以你为什么在这？”

夏纪桑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夏纪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来找许亦然的。”夏纪桑叹了口气，“许亦然离开D市了。”

叶景园也有点意外：“怎么这么突然，他没和你说过？”

夏纪桑摇了摇头。

“总是有原因的，他不可能无缘无故离开。”

“但愿是吧。”

夏纪桑给萧槿淮道谢后，路过小区门口的便利店时，透过玻璃看见自己被反射出来的样子。

脸上有泪痕，至于是多久流出来的就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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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榆事后很抱歉的给夏纪桑发信息说没有要到许亦然的新号码。

夏纪桑笑着说没关系，他可以等。

许亦然离开后的那个暑假，夏纪桑几乎除了上学没出过门。

也不喜欢像从前那般凑热闹和活跃了，就连后来猴子找他打架他也直接认输，猴子还以为夏纪桑脑子出问题了。

“你夏纪桑还有认输的一天？”

“嗯，你赢了。”

“你真的脑子没出什么问题吧？”

“……”

初三那一年所有人都感觉到夏纪桑变了，以往那个在他们眼里是班级活跃分子不见了

很快又是一年夏，刚开始倒是同以往没多大变化。

最开始夏纪桑还能想的起来许亦然已经离开，久而久之他还是以为许亦然一直在自己身边。

“许亦然，今天不去食堂吃了，我想去外面吃。”

“许亦然？干嘛不说话。”

夏纪桑往身旁一看，没有许亦然，只有他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初三是夏纪桑初中时代的最后一段时光，也是夏纪桑初中时代唯一没有许亦然的一段时光。

夏纪桑初三学的比哪一年都努力，以前熬着时间度过的上课，现在是他最为渴求的欲望。

他要不能让自己休息下来，只要一停下来，他就会再次想起。

他一直都是第一名，虽然第二名不知道已经换了多少位。

在考完试的那一天，他又经过了去年的那条许亦然带他飙车走过的梧桐道，看到了去年那个时候的许亦然和自己。

“许亦然骑快点，好凉快！”

“闭嘴，别乱动听到没！”

“啊啊啊，这叶子上有虫子，它咬我！”

……

夏纪桑听到声音转过身，看到两位少年骑在自行车上向他冲来。他下意识用手臂挡脸，但痛感却迟迟没来，再次看向前方时，只留下了一条空空荡荡的梧桐道。

夏纪桑愣在原地，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只是他自己的幻觉。

夏纪桑愣了一会儿，突然感觉头上东西，随手一抓，抓到了一片梧桐叶。

盯着手里梧桐叶，夏纪桑叹了口气，把它放在了自己的袋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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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时，外婆没有同往常一样坐在沙发上等着夏纪桑回家。

而是坐在阳台上的藤椅上睡着觉。

“外婆？”夏纪桑轻喊了一声，“不舒服吗？”

“……桑桑啊，”外婆哑着嗓子努力发出声音，“外婆有话对你说。”

夏纪桑听话的走了过去，半跪在藤椅边。

外婆颤颤巍巍的把自己枯黄布满褶子的手放在了夏纪桑白嫩的脸上，轻轻的捏了一下。

“外婆记得你小时候啊，总喜欢跟我吵着要爸爸妈妈。”外婆提起夏纪桑小时候的事，脸上全是宠溺。

“你小时候喜欢打架，外婆其实知道是那群臭小子说你没有爸爸妈妈。”

“当时就看到你跟人家小子打起来了，我也没去拦着，就看到还是一个奶团的你把人家鼻血都打出来了。”

“好像从那以后，你就再也没有提过你的父母了。”

外婆好像说累了，剧烈的咳嗽起来，夏纪桑轻轻的给她拍了拍背。

“你父母也不是个好东西，把你生下来就丢给我，15年了，他们愣是没有回来看过一眼。咳咳咳……”

“你放心，外婆昨天给他们打了电话，他们也快回来了，你就可以见到自己的父母了……再也不是别人口中没有父母的桑桑了。”

夏纪桑其实不想见他的父母，但小时候也对他的父母充满了好奇心。

为什么会有父母会15年来没有看过自己孩子一眼？为什么会有父母在把孩子上下来后就丢给别人？为什么，夏纪桑也不知道为什么。

都是小时候的胡思乱想罢了，夏纪桑现在不是小孩子了，他有能力可以照顾好自己，他只需要外婆和许亦然。

“桑桑啊，外婆养了你15年。看过你牙牙学语的样子，看过你步履蹒跚走路，也看过你第一考第一名的自豪，不过……外婆估计以后都看不到了……”

“在衣柜的抽屉里都是外婆留下来的东西，你要替外婆保管好……”

“不然外婆会生气的……”

说完最后一句话外婆的手突然下滑，快到夏纪桑都没有抓住就已经垂下。

“外婆……可是我笨，我保管不好你的东西。”夏纪桑抓住外婆枯黄的手抵在自己的额头，眼泪从眼眶中流出。

门有被推开的声音，夏纪桑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陈慧一推开房间门就看到夏纪桑跪在地上，抓着自己母亲的手。

陈慧有一瞬间的愣住，接着走到夏纪桑旁边。

“外婆只是睡着了，起来吧。”陈慧不会安慰人，更别说是这个自己从未见过的儿子。

夏纪桑抬头，终于看到了自己这个阔别15年母亲。

陈慧保养的很好，烫着一头大波浪，穿着黑色的长裙，完全看不出来已经四十几岁。

夏纪桑站起身，把外婆的衣物整理了一下，像是没有看见陈慧一样。

陈慧也不恼，理了理头发：“火葬场那边联系好了的，他们会来接你外婆走的。”

夏纪桑还是不理陈慧，依旧重复着手上的动作。

“夏纪桑。”陈慧说着，“我知道你不认我这个妈，但你好歹尊重一下长辈。”

对于夏纪桑来说，从陈慧口中听到“夏纪桑”和从别人口中听到“夏纪桑”的感觉是不一样。

夏纪桑手里的动作一顿，陈慧继续说着：“外婆叫我把你照顾好，等外婆下葬后我们就离开D市。”

“等一下。”夏纪桑终于开口，“爸……夏江没和你一起吗？”

听到这句话后陈慧顿了顿，随后无奈的笑到：“离婚了，我现在有新的家庭，你很介意？”

夏纪桑摇了摇头，陈慧和夏江的事他不管，也不关心。

“喂，宝贝。”陈慧接了一个电话，脸上马上又出现了笑容，“妈妈在接哥哥，明天就回来了。”

火葬场的人很快就拉走了外婆的尸体，夏纪桑下意识的还不打算放手，陈慧在旁边咳了一声夏纪桑才反应过来。

陈慧给外婆选了一个很好的墓地，看着外婆从这么大一个人变成一个小盒子，夏纪桑的心被揪了一下。

工作人员说着：“可以放东西进骨灰盒，两位有什么想放进去的吗？”

陈慧摇了摇头，夏纪桑把他和外婆的唯一一张合照放了进去。

被您养了这么久，我好像只有这一个东西是关于您的。

外婆下葬那天下了小雨，葬礼只有夏纪桑和陈慧参加。

夏纪桑跪在墓碑前，他没有外婆了。

那个最疼爱他的人离世了，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人在家等他吃饭，没有人再喊他桑桑，也再也没有人说他是一只自由的小雄鹰了。

雨渐渐停下，被初出的阳光取代。

离开的前几天晚上夏纪桑打开了外婆留给他的两个东西。

第一个铁盒里面装的是一大叠信纸，夏纪桑拿出了一张来看，是他外婆从他小时候就开始写的：

4月28日

看着桑桑因为被人嘲笑没有父母而打架，心里其实很不是滋味。

倒也不是生陈慧和夏江的气，而是桑桑好像还不知道除了父母他还有外一个爱他的外婆。

6月1日

今天桑桑的学校举办儿童会，我在台下看着他站在台上表演，表演的很棒。

8月18日

今天是我家桑桑6岁生日，祝我的宝贝永远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