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若生而为怪
在陈焕益的陈述下,胥潼终于知晓了后半段的故事。
于心中嗤笑了声,在嘴里塞了口饭,作不经意间道:“那个尚采禾现在在哪儿?”
陈焕益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可胥潼哪里肯轻易饶过他,“既不知人在何处,你又为何要扮作女儿模样,还夜夜穿了嫁衣站在榕树下?”
许是胥潼的咄咄逼人太过明显,几个仆从立马投来敌意的眼神。
剑拔弩张之中,陈焕益朝仆从方向摆了摆手,认命般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公子有所不知,在陈府遇难后,我收到了一封信。”说罢他给仆从使了个眼神,一仆从跑去拿了信来,瞥了眼胥潼,最后将信递给了万酥和。
胥潼也不介意,擦嘴后便坐到万酥和身旁探头去看。
信上的字迹由秀雅逐渐变得缭乱扭曲,稍微凑近了还能嗅到一股浅淡的焦枯木头味道,那味道令人止不住的头疼,正当胥潼微微凝眉时,耳朵尖突地被柔和气息包裹住,随即清润嗓音低声而来。
“信上有蟾花毒,你如今体虚血亏,最好离远些。”
一听这话,胥潼立刻坐直了身。
虽然从没听说过这种花,但是那股子头疼劲直叫人犯恶心。
半晌,万酥和将信交还于陈焕益。
“叔,信上写的什么?”
“一些牢骚话。”
虽然万酥和嘴上这么说着,但是看他一副沉思的样子,胥潼知道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但是现在人多眼杂,显然不是谈话的好时机,于是胥潼只能把心底的疑惑暂时压制下来。
忽地,万酥和朝陈焕益问道:“我等初入大随,不知这大随国中可有什么玩处?”
还等着两人细细盘问点什么的陈焕益微微惊讶,但还是如实告知:“大随这几日是笙花节,正是热闹的时候,待黄昏降下两位可出去转转,正好今日大随之母游街赐福,两位可是赶上了好日子。”
“只是别往河对面去了,那边都是代罪之身,粗鄙之人。一处脏污之地,配不得两位贵客。”
点点头,辞了陈焕益,胥潼和万酥和便往陈府外走去。
一肚子疑问盘旋着,玩也不尽兴,胥潼是把万酥和的脸看了又看,一副欲言又止的为难表情。
待出了陈府后万酥和才道:“想问什么问罢。”
“信上究竟写了什么?还有那日的书生是怎么回事?这陈焕益为何要女装啊……”胥潼一股脑地将疑问朝外倒出,说完后深深地叹息一口气,“可把我憋坏了。”
谁知等了半天也没见万酥和解答,胥潼只能又问道:“叔,你怎么不说话?”
那边一个眼神投来,“你问了,我又没说要答。”
这话又把胥潼刚淌出来的疑惑一下子全塞了回去,他用牙齿咬了咬下唇,暗道:“签了卖身契的,不能打,也打不过。”
然后继续维持笑容:“那我们接下来去哪?”
这次万酥和回答了:“去和陈焕益第一次遇到的地方。”
那家客栈……
胥潼想起了大半夜在马房旁边撒尿时拍自己肩膀的那个东西,他记得,那之后自己的身体明显变得沉重,就连抬脚都有些费力,却在“意外”被万酥和也拍了肩膀后沉重感消失不见。
随即垂下了眼睑,半晌,蓦地抬头朝万酥和讨好一笑:“叔,你会使什么驾驭鬼怪的秘术么?教教我呗,下次就不会被那些个鬼怪吓得心脏乱扑腾了。”
万酥和轻笑:“你一个除妖师还会被吓到?”
胥潼:“会啊,叔你不知道,就那家客栈,我起夜撒尿时肩膀被什么给拍了一下,当时只觉得悚人得很就没细想,现在想来,怕是什么孤魂野鬼放了招想把我魂儿给拍没了。”
接下来万酥和没再搭话,而胥潼的眼神越来越复杂。
正细想那事和万酥和有什么关联时,已经到了客栈前。
这时,万酥和才开口:“孤魂野鬼也是从人心而来,生于人心,死于人心,善者可自然,恶者也不过为执念滋生。人若为正,自为人,人若为欲,则为怪,一念之差便是人于那鬼怪之差。”
“为欲者,思想空极,不择手段。因此驾驭鬼怪从来没有什么术法可言,但不论你是想驾驭鬼怪亦或拔除鬼怪,若你能掌握了驾驭人心之术,那么驾驭鬼怪便同理,且易如反掌。”
像是想到了什么,胥潼的瞳孔颤了颤,在万酥和一脚踏入客栈门槛时,抬眸道:“若生而便不得不为怪,如何自处?”
“怪力由心,怪象由为,若周遭有误,唯有问心无愧,问道乃生,便可自处。”
问心无愧,问道乃生。
将这八个字喃喃于口中,胥潼暗暗轻笑了下,他没问出最想问的。
若生而为怪,天地不容,又如何自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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