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大随的河道连通着山上的清泉水，虽横劈整座城池，似有水漫过顶之势，却又不得不说，站在山涧瀑布之下时，抬头望去确是奇丽壮观。

人们放下的淌水花灯已然曲曲绕绕分散开，胥潼就蹲在不远处的河边泥滩处，小心翼翼地借着一盏捞来的花灯微弱的光芒，妄图将几点血渍洗干净。

可惜血渍干燥得快，不论怎么扣弄搓揉，零星的污斑还是留下了。

在名贵的锦料和精妙的绣工上显得格外刺眼。

正想着如何去除污斑时，余光扫到了一盏粉色的燕儿灯，蓦地想到了客栈里那位“陈婉莺小姐”与书生的对话。

“只盼每年笙花节，你能于城西方向捧起隋河之中一盏燕儿灯，我便心满意足。”

抬眼看向天启地势，大随国全局为坐北朝南的墓地结构，若是城西方向......

胥潼骤然看向河道对面，那里黑漆漆一片，与过着笙花节的河道这边呈现出极端之势。

对面究竟有什么？

回忆陈焕益所说，“别往河对面去，那边都是代罪之身，粗鄙之人，一处脏污之地......”

既然觉得那是“脏污之地”，又为何要与书生约定城西方向呢？

思索片刻，胥潼想着不如一边往城西去，一边看能不能顺道找回乱跑的万酥和。

于是将身上的披风整理了一下，便抱着破邪刃离开了河边。

在他走后没多久，泥滩乍现红色微光，似与天边红光相应，稍稍停留一下后又立刻消散。

要去城西，在大随里只有两个办法，一是跳进隋河里游过去，不说天气寒冷，隋河的宽度也能让人对此三思而行。

二是到城南的隋河渡口坐船，隋河渡口也是整个大随国唯一能与外界有连通的地方，只是如今只对内开放。

而要去城南，就得重新走过今天他和万酥和的来时之路，但那条路，正好是笙花节为“死人”办庆祝的街道。

就算不发生什么，单单是往常一般平静地走过，也瘆得慌，更何况胥潼才刚刚见证了“活祭”的过程。

不过相比起鲁莽地跳进一条未经探查的大河，胥潼觉得去城南要面对的未知危险或许能更轻松些。

想罢，胥潼将披风解下，挂在破邪刃的布背带上，一齐牢牢地绑在身前。

做完这些，他手扶一棵柳树，靠着半妖血脉与生俱来的夜视能力，沿着河柳，一路猫着腰，在一人高的河边街道掩护下，踩着半斜的泥土向着城南去了。

一路上静悄悄的，胥潼偷偷探出头看了一眼街道的情况。

每间店铺，不论是布匹店还是米油店，一律灯火通明，店门前挂上了红白灯笼，左红右白，红在前，白在后，上面用墨水风格迥异地写上了字——白灯笼写的“死”字，红灯笼写的“生”字。

不过胥潼只是粗略看了一眼。

或许又是为了笙花节搞出来的什么诡异习俗吧。

直到胥潼经过与万酥和一起住过的客栈时突然听到微弱的一声喘吟，他才停下脚步。

夜风萧瑟，月光惨白洒下，极强的夜视能力蓦地变成了惧意的伊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