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突起家变
康靖三十年,北黎国――
高平王府外迎来一席人,车马停榷,侍卫候着,缓缓之。一位身着华服的中年男人,手持拂尘,款款而下马车,站立于王府大门前。
王府门口,一个碧眼青年身着月白锦服,肩披裘毛披风立于门槛之前。他一缕长发被挽于胸前,其余随意散于身后,一副慵懒随意的模样。
“云公公来了。”姬安君含着笑,直着身子,说道。
云公公也算是看着姬安君长大的人,自他被遣至此地,他便是君上用来照看姬安君的专人。虽然他的母妃使得帝君心伤难以愈合,但祸不及孩子,且又是帝君心爱之人唯一的孩子,面子上过不去,但也总会时不时差遣云公公去送些物什。
他第一次上王府时,这位王爷还只会走路,咿咿呀呀的,瞪着双碧蓝通透的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丝毫不怕生,那笑嘻嘻的模样像极了他的母妃。
后来,这孩子长大了,他觉得有些事情,这位王爷怕是看的比谁都通透。
“云公公这次来的可是比往年早了三个月啊。”姬安君奇怪道。
他也实在想不出为什么这次云公公会在这时候拜访,往年也只是一年两次,新年一次,中年一次,可这十月,他来的目的是什么?
“姬安君接旨。”云公公顿住脚步,拿出袖子中那一道明黄色锦布,突然说道。
听到这话,姬安君顿了一下,回过头看向云公公,随即双膝跪下。
“君之有言:霜降即临,特命高平王亲察百鸟山,安备此事。又,高平王品温德馨,准即日起解其禁令。钦此。”
云公公念着君旨,心里却暗自替姬安君欣喜了一把。
“谢帝君,吾君盛安!”姬安君双手接过锦布,说道。
“王爷,前路险峻,若有用得上老奴的地方,尽管开口。”云公公慈祥地看着姬安君,说道。
这么些年,这座王府里只有四五个人伺候姬安君,其势力可想而知。如今,帝君突然放他出来,不知他到底如何作想。
姬安君看了看云公公,心中有数,笑着点了点头。
二十年来,他身居王府,被扼令不准踏出王府半步,还派遣宫中奴仆看管,自然朝堂众人也会认为他的身边无一可用之人。可那些人也忘了,人相处的时间久了,是会变的。
那原先看管自己的奴仆,随着时间推移,越发将他当成一个可怜的孩子,对他的看管也就越发松懈。跟着奴仆出去四处走走,也是常有的事。于是乎,也就有了独身一人前去凤鸣山的事,遇上一个让他一眼就心仪的人。
云公公将旨意传达后,便匆匆离开了王府。
“殿下,近日可要去百鸟山?”浔岚轻声问道。
姬安君回头看了一眼浔岚,回道,“是啊。”
如此,他是不是有时间可以偷偷再去一次凤鸣山?
凤鸣山桂竹林――
当年躲入凤鸣山的萧氏三人,隔绝了世俗,对于那些个节日祭祀什么的,自然慢慢淡怯了。他们年复一年,日复一日,过着平淡无奇的日子,可也乐得其所。
“羿之,你过来。”萧玉芷手中拿着一个木盒,一边打开,一边说道。
萧羿之放下手中的物什,快步走过去。
“这是我萧氏传下来的血玉,今日为娘就交给你了。”萧玉芷将血玉塞到萧羿之手中,微笑着说。
“血玉?据说血玉要经由数百年的陪葬沉淀,方可成形,这……”萧羿之捏着手中的玉,皱着眉回应。
血玉是玉中极品,其成形条件极为苛刻。不仅要求本玉必须是佳品,其形成的环境也必须是女子随行陪葬墓,最为苛刻的是它的成形时间,只有达到数百年以上方成。因此数量极少,而尤为珍贵。
萧玉芷轻笑一声,说道:“这血玉本该是我外婆的陪葬品,也是你太奶奶。可奈何家道中落,不得已将这血玉从祖坟中挖了出来,本家无法再供它。既然我萧氏已经没落,那这血玉也就没了它原本的意义。可它到底还是今世珍宝,我就将它交给你罢。”
“娘亲给的,自然是最好的。那我就去把它收起来!”萧羿之笑嘻嘻道。
“且慢!我要你时刻带在身上。”萧玉芷拦住他,如此说道。
萧羿之有些疑惑,却依旧将它收入怀中,奇怪地问道:“娘,这是为何?”
“你只要知道,玉在人在,玉亡人亡。”萧玉芷拍了拍他的肩膀,回答道。
玉在人在,玉亡人亡。
萧氏玄清,誓死相随。
萧羿之看了看母亲,也不言其他,点点头表示知会后,转身拿过立在门口的长剑,跑到庭院中练起剑来。
晚间,他坐在房中认真地擦拭着长剑。
这个夜晚,出奇安静,静到只闻风声。
萧羿之与卫七几乎同时冲出房门。
“怎么回事?”
萧羿之皱着眉,十分不解。
他不明白的是,凤鸣山丛山峻岭,迷雾重重,他桂竹林又布下机关,外人怎么可能进得了这里。
“羿之,带着夫人快逃!”卫七绷紧身体,轻声嘱咐道。
“舅舅!”萧羿之更加疑惑。
“快走!”
卫七大喊一声,转身一脚将萧羿之踹向门口,与此同时,一支羽箭极速飞向卫七。
一刹那,一席黑衣人从四处涌来,将庭院团团包围。
萧羿之看着眼前的一干人等,心里“咯噔”一下,脑中轰地炸开。
他们是谁!?
可黑衣人根本不会给他们思考的空隙,忽地冲了上去,举起长剑,齐齐地杀向卫七与萧羿之。
看见黑衣人冲来的卫七,举起手中的长剑,挡住冲向萧羿之的黑衣人,弯腰迅速反握剑柄,左脚着力转身,划开黑衣人的胸口。
“呃啊――”
“快走!”
卫七一声大喊。
终于反应过来的萧羿之,赶忙站起身,冲进房间,慌张地找寻萧玉芷。
只见萧玉芷从房内跑出来,抓着萧羿之,反身回到房内,打开窗户,推搡着萧羿之。
“娘!娘!您这是做什么?”
萧羿之慌张地抓住萧玉芷的手臂,满脸不解。
听到儿子的疑惑,萧玉芷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着萧羿之,眼眶一红,颤抖地伸出手,摸着萧羿之的脸庞,细细地看着他,哽咽着说:“千万不要寻仇,好好活着,算娘求你了,走吧。”
这是萧羿之平生以来第一次感到心慌,慌得他心口有些疼,他牢牢地抓着萧玉芷的手臂,哑着嗓子,说道:“娘,我带你一起走吧,我们一起走!”
“走!你给我走!”
萧玉芷狠狠地推开萧羿之,将窗户死死关上,又拿起栓子将窗户锁上。
“娘!娘!娘啊!羿之求你了,开窗开窗啊!我不走、我不走!”
萧羿之慌张地拍打着竹窗,他不懂,也不想懂,他只是想和母亲一起逃而已,难道这也不行?
“走!莫要对不起我!”萧玉芷喊道。
听到此话的萧羿之,突然收住声,抿着唇,胸口疼得他无法呼吸,一抹眼泪,拿起长剑,转身跑向竹林深处。
娘,我听你的。
舅舅,我听你的。
对不起,是我拖累你们。
黑衣人不断发起进攻,卫七死死撑在庭院门口,拼了命挡住黑衣人一次又一次的进攻。他是高安王的死士,鬼影堂座下第一杀手魑卫。
当鬼影堂堂主接到这个委任时,着实有些棘手。但对方的条件实在不容拒绝,于是,为了对付他,不惜派出百榜中的四十位杀手,一齐联手出任务,斩杀魑卫和萧氏母子。
“师兄,对不住了。”一位为首的黑衣人低声说道。
卫七看着这个黑衣人,惨烈一笑,说道:“你我各为其主,没什么对不住的。”
“哼――”黑衣人挥起剑。
“只是……”
卫七只感到脖颈处一痛,便面朝天,向后倒去,那半句话只得留在了口中。
小主子,你可要活着啊。
一席黑衣人看见卫七倒下,纷纷看向为首的黑衣人。
“冲进去!”
可当黑衣人冲进院内,搜索完每一间房间时,才发现目标早就逃离了这里。
“怎么办?”
“你我各带二十人,分开搜!”
“是!”
竹林中疯狂奔跑的萧羿之,心中的怒火愈加强烈,手握着剑身,强压住想要折回去救出卫七和萧玉芷的冲动。
我不能折回去!现在的我根本不是那些黑衣人的对手,反而辜负了舅舅和娘亲的付出!
他快速地穿梭在竹林中,这座凤鸣山,他再熟悉不过,可现在却变得如此陌生。
周围原本的安静被他这个不速之客打破,丛中鸟儿被他惊得一跃而起,身后的黑衣人追随着他的踪迹,紧紧跟着。
这片桂竹林,他终是跑了出来,可现在,他又要往哪儿跑呢?
突然,他的手被抓住。
“跟我来!”
“娘?”
萧羿之惊愕地看着萧玉芷,他以为他以为他的母亲
萧玉芷拉着他的手腕,向着一个萧羿之从来不敢想的方向疯狂跑去。
“快!在前面!”
突然,他们的脚步停住,眼前是一座高约百丈的瀑布。
他们不约而同向后看去,一席黑衣人便在他们身后,将他们团团围住,从原本的四十人,锐减到十来人。
“你们逃不掉了!”为首的黑衣人冷笑道。
言语刚落,黑衣人们一同向他们射去飞刀。
萧羿之举起长剑,将飞刀竭力挡下,右手挥动着长剑,左手横举剑鞘,将萧玉芷牢牢护在身后。
突然,一名黑衣人从侧面绕到他们的后方,举剑向着萧羿之的后背刺去。
看到此状的萧玉芷,张开双臂,任由那柄长剑没入她的胸口,依旧死死护住萧羿之。
萧羿之感受到背后的动作,连忙转身接住萧玉芷,抬脚将那名黑衣人踹下瀑布。
“娘!娘……”萧羿之抱住萧玉芷,慌张地叫着她,红了一双眼眶。
黑衣人并没有给他们喘息的机会,齐齐冲上前,想要乘机杀了萧羿之。
看到冲过来的黑衣人,萧羿之愤怒地握着剑,想要冲上前与之一战。可哪知,萧玉芷伸手,用力拉住他,拼尽全力转身,将萧羿之狠狠推下瀑布。
“不――”
他看到娘亲看他的眼神,那样决绝,那样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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