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一个爬床的侍卫。
天下三分为离国,淼国,甄国。
离国,安王府内安王爷萧瑾然的书房外。
安清粟笔直的跪在院中,头低垂着,在这阴郁、暗沉的冬日午后,表情看不是很真切。
但是经过的侍卫、王府上至管家,下至下人奴仆都对着他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着。
“呵呵,一个侍卫而已,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呢。除了爬床他还会做什么,还能做什么?”
“他不爬床怎么当侍卫首领呢?呵呵……”
“我平生最讨厌卖弄风情、以色侍人的人了,身份如此低贱,还妄想化蛇为龙呢,殊不知,自己只是一条蚯蚓罢了,连蛇都算不上呢。真是丢人现眼。”
“你们还记得当初他来的时候吗?那个时候他虽然清秀,却没有如今这般的妖孽勾人,显然他就是勾引王爷得到好处了,便刻意打扮养护自己的小脸蛋了呢。”
“呵呵,谁说不是呢。这种人人都可以上的货色,真是丢尽了我们的脸呢。”
“你们,你们平时可不是这样说的。平时都上赶着巴结清粟,怎么,现在看到他落难便都出来落井下石了?不就是他性子好,没有罚你们,没有向王爷告发你们,你们认为他好拿捏吗?不就是当时他没有理会你们的巴结吗?不就是妒忌他当了侍卫首领吗?怎么,有本事你们也去当个试试啊?”谢凌风气愤道。
谢凌风是安清粟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
“哼,靠爬床当的侍卫首领还不让人说了,还觉得光荣了吗?”一人小声道。
“你还别说,我们还真没有那个爬床的本事呢。呵呵……”另一人接道。
“你,你们,你们这群畜生……滚,滚远点。”谢凌风愤怒地抡着扫把驱赶着那群人。
安清粟却始终没有抬头,更没有说一句辩解的话。
当初听到这些污言秽语的时候,他气愤的想要辩解,可为了自己爱的人,他只能忍着。
后来他爱上了安王萧瑾然后,他便不屑也不想理会这些话。
可如今他真的忍不住了,他想要辩驳,想要为自己说些什么,可他累了,太累了,累到说一句话都力不从心了。
也痛了,身心都痛,痛到他能维持这笔直硬挺的跪姿已经不易了。
再说辩驳了有用吗?对于那些人来说,他们只是想要些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他们只是想要找到妒忌甚至嫉恨的发泄口而已,无论说什么他们都不会听的,甚至会认为是在欲盖弥彰。
此时已然是严冬,阴暗的天空慢慢的下起了冷雨,淅淅沥沥淅淅沥沥,密密麻麻,延绵不断。
延绵的春雨给人带来忧愁和烦躁,而延绵的冬雨带给人的却是透心凉,却是冰冷刺骨。
雨不是太大,安清粟的衣裳却很快就从头到脚都湿透了,一个时辰了,安清粟仍然一动不动的跪着,头依然低垂着。
半个时辰后,冷雨不但没有停,甚至还下起了雪,那雪越下越大。
早就湿透了的衣衫慢慢的竟开始结起了冰,凛冽的寒风刮过消瘦的身子,他浑身不停抖动,却始终跪的笔直,冷雨冰雪打在脸上让他的脸早就麻木了。
路过的侍卫们仍然或摇头惋惜,或嘲讽甚至厌恶,下人们仍然在指指点点的辱骂他。
早在爱上萧瑾然那刻起他就知道会这样,但曾经的他无怨无悔,义无反顾,可如今……后悔吗?
当然后悔了,后悔自己没有经得住诱惑,掉进了安王那精心设计的温柔陷阱里,万劫不复。
突然头上被一把伞遮住了,身旁人身上的热度仿佛感染到了他,他立即欣喜的转头看去,看到的却是一脸心疼的谢凌风。
“清粟,天气冰寒,要不你还是先回去吧,等过个一两天天气好些的时候再来可好?”
安清粟失望的看了看前面紧闭的房门,摇了摇头。
他抬头看着谢凌风,眼睛是无神的,苍白的小脸却是那样的真诚:“凌风,谢谢你。在这偌大的王府只有你一直帮助着我,只有你真心待我。不,整个世间都只有你关心着我……”
话未完,他却再次低下了头,一滴泪悄悄的滴在地上,和雨水融合,仿佛从未来过。
曾经他以为大王爷黎王喜欢他,他却……,后来他以为三王爷安王爱他,结果……
他母亲说的没错,天下男人都是负心人,所以她当初才会带着他离开,离开他那个负心的父亲。
她告诫他不要对男人动心,他应该娶个女子的。可他却终究还是没有逃过命运的捉弄。
难道罂粟花真的是一种厄运的标志?身有罂粟花印记的凤儿真的难以逃过悲苦一生,坎坷多舛的命运吗?……
“凌风,你先回去吧。你还要轮值呢。放心我没事的。”安清粟的声音有些轻,仿佛被抽掉了所有力气般,要不是谢凌风有武功都听不清他的话。
“可……”
“我真的没事。我只是想要静一静。”哪怕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也不想你看到我如此狼狈不堪的一面。我也不想你为我担心。
“好,那这伞放这儿了,你自个儿撑着。抱歉清粟,我刚刚……有点事,所以没有及时给你送伞……”谢凌风愧疚道。
“没事。谢谢!”安清粟刚刚看到了谢凌风脸上的伤,怕是为了给他出气,和那些人起了冲突吧。
所以他是真的很感激谢凌风。
……
从接到萧瑾然的传话到现在已经四个时辰了,他跪了两个时辰了,只为求萧瑾然不要把他赐给王尚书做小妾,不,是做男妾,只为能留在萧瑾然身边。
这四个时辰里,他强迫自己不要去想他和萧瑾然之间发生的任何事,因为此时那些事如今都变成了笑话,变成了他的伤。
而且被破阳后重新缝合的身体传来的疼痛,更是让他得强忍着才能维持笔直的跪姿,无瑕顾及其他。
就在早上,他听到了萧瑾然要把他送人的消息后,他便决绝地用缩合秘药把已经破阳的身子缝合了。亲手缝合的。
那种深入骨髓的痛,他此时还记得,都快赶上破阳的那种痛了。
那处黏糊糊的,想来是又出血了吧,加上雨水的侵蚀,那处更是痛得他差点哆嗦起来。
低垂着的头能看到身前积水都被染成了微红。
他不是没有了爱情就要死要活的人,但是人往往不到黄河心不死,他只是想要给安王一个机会,再给自己一个机会罢了。
或者更切确的说是希望安王能让他彻底死心吧。
今日是十二月十七日,原本是他十八岁的生辰,他原本打算今天把自己怀有他骨肉的好消息告诉他的。
今日他还特意穿了自己最喜欢的橘黄色衣裳。
他原本以为萧瑾然会跟去年一样给他一个快乐的生辰,去年他给他过生辰是那样的浪漫,甜蜜。
萧瑾然还曾允诺:他生辰时,他要为他燃放最美的焰火。
去年生辰那甜蜜、幸福还在眼前,那承诺还回响是耳边,可如今已是物是人非,天上地下……
萧瑾然一大早却告诉了他一个惊天的“大好消息”——要把他赐给别人做男宠即男妾。
这一切太过突然了,没有半分征兆,没有一丝预警,甚至昨夜安王还是拥着他入睡的。
不,应该说是有预兆的,只是自己不想去细想,不想去深究罢了,只是他总以为是自己多心了而已。
记得好像是从他破了阳身那段日子开始,他不让萧瑾然看他的身体,也不让他碰。
他本想给他惊喜的,结果萧瑾然生气了。
知道萧瑾然生气了之后,安清粟慌了,他尽力讨好他,用尽力气取悦他:为他学做菜,做糕点,甚至为萧瑾然抛弃了自尊和羞耻感,做了他从未做过的事情。
那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大胆,最羞耻最卑贱的事情了。
他以为萧瑾然不再生气了,他以为……
……结果终究还是错付了。
如今他倒是庆幸自己没有告诉他自己怀孕的事情。
但是他后悔了,他竟然觉得自己下贱,明明萧瑾然没有发现他是凤儿,他却为爱冲昏了头,为了给他惊喜,趁着他醉酒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吃了破阳丹,让自己破了阳从而怀孕……
三个时辰之后,萧瑾然的贴身侍卫、侍卫暗卫影卫总管沈旻风终于开门走了出来。
看着凛冽的寒风中已被白雪包裹住,从头到脚甚至他喜欢的橘黄色衣裳都变成了白色的安清粟,看着已然成了个冰冷雪人的安清粟,沈旻风冰冷的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或者说看不出什么表情。
“你先回去吧。王尚书已经离开了,王爷也已经答应了你的请求。”他的一声依旧不带一丝感情,公事公办道。
安清粟刚要站起身,却发现自己全身麻木、僵硬到完全动不了,甚至连嘴巴都被冻住了,全身能动的只有眼睛和脑子。
沈旻风伸出手掌朝他轻击了一下,把他身上的冰击碎了,再朝他输入了些内力,温热暖和的气息进入身体后,安清粟终于能动了。
“谢谢。”他淡淡说了一句,他想,大概是沈旻风也觉得他活该,看着碍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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