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玉佩

常铎的双眼猛地瞪大了些，让一双本就大而圆的鹤眼变得更圆了，但也只是一瞬，待到尚则打算在细看一下这小子现在的样子时，已经被对方紧紧的抱住。

刚才因为对战没注意，这会儿尚则才发现，原来常铎已经和他一般高了。

可抱着自己的人，还是过于瘦了些，就跟当初救下他那会儿一样，瘦瘦小小的一个，明明比自己还高的一个人，却总给人一种一米七都不到的错觉。

因为姿势原因，尚则伸出双手圈住了常铎的腰身，果不其然，轻松将对方完全圈进怀中。

尚则能感觉到，当他回抱住常铎时，对方浑身都紧绷了起来，继而是被拥的更紧，恍惚要将人揉进骨血中的力道，骨头生疼，不由得有些好笑：“抱这么紧是怕我跑了？”

回答他的，是常铎洒在脖颈间的呼吸，对方散乱的头发不停磨搓着耳廓，酥酥麻麻的。尚则怕痒，却没躲开，只是一下一下拍抚着他的脊背，就跟上一世那七年里每一个雨夜一样。

常铎当初因为从六芒星格斗场逃亡时，落下一身的伤，后来末世大乱，又没机会好好调理，一到了下雨的夜晚，就疼的整个人直打颤，即便成为了异能者也没见好。

其实最开始下雨夜的时候，常铎都是偷偷躲起来等疼痛过去，后来被尚则无意中撞见了。而尚则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抚人，只能笨拙的把人抱怀里，跟小时候因练武疼的浑身直发抖，被母亲抱怀里一遍又一遍安抚一样，他也是一遍遍的拍抚着常铎的背脊，也不说其他话，就那样不停的一下一下，坚定又轻柔的拍抚着。

那是尚则难得的温柔。

用温瑾的话来说，就是尚则这种狂傲又自我的人，温柔都给了常铎，大概也只有常铎，才能拥有这份温柔。

常铎在尚则的拍抚下逐渐放松了身体，但拥着对方的力道却是丝毫未松，他只是覆在尚则的耳边，跟对方拍抚自己的动作一样，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叫着对方名字。

“尚则……尚则……”

如同在上一世临死前，回荡在耳边的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呼唤一般，包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里面，还夹杂着失而复得的喜悦。尚则也由着对方不停唤着，他也附和着说道：“我在，我在呢……”

尚则在这时候突然想到，大概真就如温瑾所言，自己难得的温柔，都给了眼前人，这个当初被自己从丧尸口中救下，又跟着自己在丧尸堆里厮杀拼搏，死前最后一刻还跟自己在一起的人。

似乎终于确定了眼前的一切都不是幻觉，这个人是一条鲜活的生命，而不是那个已经变得冰冷的尸体。常铎停止了那一遍遍的重复的两个字，不属于少年人的沙哑嗓音在耳边炸开：“真好……就跟做梦一样，你还在，真好。”

尚则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的，本就自带三分笑意的面容因为这一笑，艳丽的有些惊人：“早跟你说过，我没那么容易死。”

常铎松了双手拥紧的力道，抬起头看着尚则的面容，用目光一笔一笔的勾勒描画，似要将眼前这幅艳丽至极的容颜，刻画进脑海深处：“就算死了，我也会陪着你。”

尚则被常铎这认真的表情盯得脸有些发烫，正打算着开口转移话题，哪知道常铎似乎嫌不够似得，又开口说了句：“那句话还作数吗？”

“哪句？”

尚则立刻回了这么句话，回完才猛然想起来常铎说的是什么，连忙就要伸手捂住对方嘴巴，可惜晚了。

“你说…如果自己被丧尸咬死还能死而复生，就考虑考虑和我在一起的事情。”

常铎缓缓道出这句话时，一直都看着尚则，对方脸上哪怕一丝一毫的表情，都难逃他的眼睛。

尚则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上一世常铎也是这般认真无二的表情，本来还是在聊着之后的对战计划，可几杯酒下肚后，对方就给来了个简短有力的告白，吓得尚则差点摔了杯子。大概是因为当时脑子不清醒吧，尚则就说了那么一句话。

现在世道这么乱，朝不保夕，我给不了你什么。这样吧，若是被丧尸咬死还能死而复生，我就考虑考虑和你在一起的事情。

前人有言：话不能说的太满。

又有人言：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这不，现世报了。

尚则当时还没醉糊涂，也知道常铎在自个儿心里是有那么一块位置的，可知道归知道，他浪了半生，还真没想过要和谁在一起共度余生。

以前是因为还年轻，懒得去想这些事情，后来是因为末世之中，活一天是一天，不想去绑个人在身边，自己要哪天死了，可不就负了人家吗。

所以，当常铎告白时，尚则就说要是我能死而复生就答应你。

本来就是一句推脱的话，哪知道后来，他真的就重生了，不仅仅是他死了又活了，常铎也跟着他重生了。

这就比较让人无话可说了。

尚则觉得，枉费自己狂了半辈子，别人都当他是个目上无尘目下空的，可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那是他没遇上能治他的人。

常铎就是这么个人。

以至于尚则的温柔，尚则除了狂妄的另一面，在父母去世后，全给了他。

所谓一物降一物。

哪怕重活一世，对方都跟着重活了。

难受。

最后尚则灵光一闪，觉得事情还是有转机的，他那飘忽不定的眼神，终于再次落在了常铎身上：“嗯，所以我现在要开始认真的考虑了。”

每次尚则的眼神一开始飘忽，就是在思考该怎么推脱的时候。

常铎听罢，只是笑了两声，没再逼着他，只言：“我会一直等的，等到你考虑清楚的那天。你是知道的尚则，我会用一生来等你的答案。”

尚则第一次仔细打量起眼前的少年，现在的他不过是未满十七的少年，哪怕是作为六芒星的格斗士，也是身体最弱的那一类，可对方眼中绽放的神采，不是一个被压迫在最底层的人拥有的。

那种神采，是在经历过种种磨难和血腥拼杀后，独属于常铎的。

尚则很快收回了目光，不再继续停留于对方眼中，迈步朝着楼梯口走去。就在刚才他敏感的发现，重活一世，他对常铎的感觉，已经有些不受自己控制了。

想到上一世最后，那一遍遍在自己耳边回响的呼唤，尚则对着常铎，就说不出拒绝的话。

常铎知道不能把人逼太紧了，也就没再说什么话，乖乖的跟在尚则屁股后面，朝着对方的房间走去。宴会厅四面小门外站着的那些奴隶，本来就是格斗场专门为宾客们准备的，美其名曰助兴之物，因而门口站着的小奴隶不见了踪影，也不会引起他人的注意。

回到房内，尚则打开自己的行李箱，拿出一套换洗衣物递给常铎：“去洗个澡。”

常铎看着尚则手中全新的衣物，摇了摇头：“等会儿还要回到格斗场。”

“你还回去？”尚则眉梢一挑，颇为不解，既然今晚都准备逃了，还回去作甚。

常铎也没坐在沙发上，就靠着门口墙壁，蹲坐在地上：“本是打算逃出去找你的，结果却在这里遇上，更没想到你……和我一样。明天格斗大赛季军的奖品，我去赢回来。”

尚则一听来了兴趣：“哦？什么宝贝？”

常铎笑着看向尚则：“带有空间的玉佩。”

尚则这下是真的震惊了，自带空间的宝物可遇而不可求，上一世只听闻有人拥有这么一样神奇的东西，但并未亲眼见过，加之当时战队里有两个空间异能者，尚则也就没将心思放在寻找宝物上。

可如今常铎这么一说，他是见过这个宝物的？

常铎没等尚则问什么，自顾自继续说道：“上一世，那玉佩也是在我手上的，后来格斗场里大半人化成丧尸，逃亡过程中，这玉佩也就被我抵给了一队人，换来了三天的粮食。那时候我并未激发异能，也就没发现玉佩的秘密，见那队人老大对玉佩感兴趣，便抵了去。后来听说有个人拥有一件自带空间的宝物，打听一番后，才知道正是当年那块玉佩。”

尚则也在常铎述说的过程中，就地而坐：“如此看来，那玉佩中的空间也并不大，不然你早该抢回来了。”

“怎么说的我跟强盗一样，”常铎有些哭笑不得，“但我确实打着抢回来的注意，可惜那时候计划还未实施，就遇上了丧尸潮，只能搁浅了。后来一搁搁了四年，等再想起来时，已经重活了。”

“但你最开始并没打算参与明天的格斗大赛。”

“对，今晚已经计划好了逃离路线，准备直接去蜀川找你。比起玉佩，我更想快些见到的，是你。至于宝物，找到你后再去抢回来就好。”

尚则笑了笑，只道：“还说自个儿不是强盗，唬谁呢。”

“强盗想强你的心，给吗？”

尚则定定看着常铎，半晌后直接从地上起身，拿起那套本来是给常铎准备的睡衣，大步走向浴室，啪的一声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