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目录

第11章、

御剑之上,薛修手中动作微顿。他侧过头,眸子低垂,目光随之扫向那边不知何时出现的游相生。游相生的视线则被锁在那魔修身上,脸上甚至还出了一丝嫌恶的表情。

他游相生这些年阅魔无数,敢出口向他求救的,这还是第一个。他刚醒说点“你算个什么玩意儿让本游救你”诸如此类的话,但对方却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嘴似炮弹一般。

“你们难不成利用完了我就想踹一边?你可不要以为回了你的门派就能平安无事了!你也是个魔修!是受这些仙修所耻的!这些年你做过什么你自己明白,杀了那么多的魔修与魔兽,魔族同样对你恨之入骨,你不过就是过街老鼠罢了!”言罢,他突然就换了个语气:“不如你现在救了我,重新戴罪立功。”

游相生在一旁听得咬牙切齿,这魔修是怎么回事,第一句话就给他戴这么高的帽子。谁认识你?还利用你?你有利用价值吗?而且这些魔怎么都是一副我很了解你,我知道你做过的那点破事的感觉?他游相生在魔域那边这么出名了吗?

越听到最后他反倒越冷静下来,这人,明显是在挑拨离间啊。他忽然就明白了什么,这些魔设这么大的局,难道就是为了陷害他不成?他抬起头,看向上方的薛修。

这魔修的话,若是传回青萍宗,他大抵就是定型的死罪了吧。青萍宗大概是真的不能再回去了,游相生心里迅速地盘算着自己要怎么在这个小师弟的眼皮子底下开溜。

见游相生一言不发,那魔修反倒越加猖狂起来:“怎么不说话了?心虚了?被我说中了?”

其实这魔修说的也不能全是错,仙修们自然不会待见他一个魔修。况且他那些年恨意蒙眼,在魔域里逮着做坏事的魔就杀,不知道有多少恨着他呢。的确,仙修与魔修都不会欢迎他。不然他这么多年也不会到处流浪。

“今日即便是我死了,你也别想……”那魔修一句狠话还来不及说完,突然就哀嚎了起来。

游相生定睛一看,一道符爻击中他后。燃起熊熊烈焰,在他的哀嚎声中不过几秒的时间便成了一堆黑色的晶砂,洒落满地。游相生本能地后退一步,不想却撞上不知何时站到他身后的薛修。

他转过身,一言不发地注视着薛修。半晌,才幽幽叹息道:“你把他杀了,证据不就没了?”

薛修连想也没想,直道:“他在说谎。”

“你怎么知道他在说谎?万一是真的呢?”

薛修向前迈了一步,逼近游相生,直视着他那双慎人的墨红眼瞳:“那我又为何要相信他,而不是相信你?”

“……”游相生心底震荡不已,其实重新入世也不过二三十年的时间,但他流浪于人间各处无人之地。凡人惧魔,仙修憎魔,魔憎游相生,魔与妖鬼两途互不叨扰。游相生独自一人二三十年,早已快忘了信任为何物。

但直到此刻,他才忽然记起,这世间真的有人可以不顾一切地相信他。

他如今这副模样,虽并非他本意。但他却也不曾怨过什么。因为他始终记着,在他身陷囹圄的岁月里,那位将他从生死之际带回的老人家笑眯眯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自知者不怨人,知命者不怨天;怨人者穷,怨天者无志。[1]这点小打击就不行了?青萍宗这一代小辈可不行喽。老朽觉着自个真是要死不瞑目。”

愣了半晌后,游相生才缓过神。声音竟出奇的有些虚弱:“我方才在那边也遇见了一个魔修,我打不过,但他好像也没打算杀我,不然我怕是没法站在这里了。”

“小师兄受伤了吗?都怪我大意了。”薛修抬起手扶着游相生,下意识就要将自己的真气渡入他的体内。却又恍然记起魔修不受真气,手掌上的点点荧光又瞬间消散开去。

“只怕这些人的目标是小师兄你,这些年在外发生过的事情。真的不能同我细说吗?”

“谢了。”察觉到薛修的小动作,游相生不由得笑了一声。轻声道:“这些事情说来话长,我拿不准说了是否会危害至你。”

“至少我从小到大都愿陪你一同吃苦。”

算了,既然这世间有人可以这般信任他。他又有什么理由不去一心一意地信任这个人?就算回了青萍宗又被关进绝地宫也罢,没做过的事情就是没做过。

所有人都不信他也罢,只要还有这样一个全心全意信任着他游相生的人就足够了,可能他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一种好满足的人吧。

两人带着蚀骨寒霜花一同赶回门派,一去一回路上也花了些时间。回到门派时天色早已暗了下来,游相生跟着薛修,直接去渡生峰上见丘伯真人。

封川似乎猜到他们二人归来后会到丘伯真人这儿,所以早就在这边等着了。因而两人一进到伯丘真人的住处,便碰见了封川。

游相生的声音中带着些讶异:“师兄?”

“大师兄。”薛修恭恭敬敬地抬掌作揖。

那边丘伯真人撩开门帘,从门后进来:“回来了,川儿在这也等了很久。”

三人便又转头望向他:“掌门师叔。”

丘伯真人摆了摆手,问道:“如何?可有些眉目了?”

薛修翻掌取出那朵带回来的蚀骨寒霜花,季封二人一看,便是微愣。片刻,丘伯真人很快就回过神,他抬眸望向游相生。他如今的年龄虽等于凡人的中年,却因常年修身养性的原因,并不显年迈之态。

“这是蚀骨寒霜花。”丘伯真人道。

薛修与游相生一同点了点头,封川眉峰微蹩,略带几分不解:“蚀骨寒霜花又是何物?”

“此花生于魔域,受魔气所激方会释放毒气。但若离了魔气,便也只是朵普通的花。”丘伯真人简单解释着,顿了顿,他又问道:“此物是在北辕城中找到的?”

薛修道:“正是,且每家每户都有。还有那偷袭了同门的魔,我同小师兄也遇上了。”

话音刚落,封川与丘伯真人双眸微凝。游相生眼角余光打量着薛修,只见他面不改色继续道:“且是两位,境界极高。我与小师兄一同出手,却也逃了一位,且小师兄也受了些伤。”

“那剩下的一位呢?”伯丘真人紧接着问道。

薛修继续道,他声音如往日般温雅,并无任何差异:“眼见要落入我们手中,所以自绝了生路。”

游相生心底震惊无比,这小子说谎怎么连个眼睛都不眨?想当年还是个为了包庇他做了坏事而担惊受怕的小家伙而已,如今……唉,岁月当真是不饶人啊。能不能还他当初那像小白兔似的小师弟?

但也就是薛修这三言两语,完全将游相生本该有的嫌疑洗刷了个一干二净。眼前两位长辈又是何其聪明之人,只看了这花与听了薛修的话,便已经能猜到八九。

害死这全城无辜百姓的,自然就是这蚀骨寒霜花。而那两个魔修,就连薛修与游相生一同出手都只留下一位,还逃走了另一位。便也看得出境界何其之高,因此能用魔气催动那小城中的蚀骨寒霜花,自然也不是难事。

虽然说魔族杀人并不讲究缘由,可若是这般境界的魔修,每出一次手自然是有他们的道理。那么,他们这般做又是为了什么?这般想来,季丘伯将视线放到了游相生的身上。

只怕是为了陷害游相生?可他们陷害游相生的理由……怕是只有游相生自己才知道了。

厅堂内死寂着,谁也没有出声。半晌,丘伯真人才打破了这份死寂,他道:“我知道了。”

这般一来,游相生身上的嫌疑算是彻底消失了。薛修与封川暗自松了口气,但游相生却不怎么开心得起来。尽管他的确是受了那些魔修陷害,但薛修这样的说法,倘若日后出了什么差错,让他如何放心的下?

事至此,薛游二人的任务便算是完成了。在掌门没有开口之前,他们只要静静地待着命就好。

封川颔首作揖:“那我师兄弟三人便先行告退。”

“相生你先留下,我还有些话要问你。”丘伯真人转过身去摆了摆手,平和道。

薛修侧头看向游相生:“……”

游相生对着他摇了摇头,便是示意他不要担心。封川行至薛修身侧,轻声对他道:“你同我回沧海居一趟罢,我也有些事情想跟你说。”

“好的,大师兄。”薛修将自己的目光从游相生的身上收了回来,转到封川身上。

直到他们二人离开,偌大的厅堂里皆寂静无声。桌上的灯烛缓缓地跃动着,时而被从窗外吹进来的小风拂得抖动起来,却又不会灭掉。游相生站着无聊,只能盯着那块看。

这种感觉让他有了一些小时候做错事,被师尊罚跪在无念宫中的感觉。不过如今他站的地方却变成了渡生峰上的归一宫,站在他面前的是师叔而不是师尊。

游相生还以为是他老人家火眼金睛,一眼就识破了薛修的谎话。见他一直不说话,所以这会儿站得也有些煎熬。

直到游相生都快开始打瞌睡了,丘伯真人终于缓缓出了声:“相生,这地方如今只有你我二人。我作为你的叔叔,这件事情必须要亲口问你一遍。”

“……师叔请问。”游相生深深地吸了口气。

“当年大师兄死后,堕魔珠便失去了下落。我想知道,他……是不是将堕魔珠交给了你?”

“……”游相生赤黑的双眸骤然一凝,便是这些年来锻炼出的下意识提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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