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翌日清晨，薛修带着方思远三人，便随着宁尘一同下了山。此番赶路尚要两至三日才能抵达邯关，方思远三人如今尚未能凝结出内丹，自然也无法进行御剑飞行。再加上一个宁尘。

纵使薛修有天大的本事，也难一下子捎带四人一起。但好在几人都能用灵力赶路，脚程较常人也快上许多。因此在第二日傍晚便已抵达邯关，五人寻了一间破庙稍做休息。预备明日清早直达宁村。

邯关位于北境的边陲、与西域相接之地。故而在这地方，即能往北边领略北境的冰天雪地，也能往西领略西域的大漠风云。不过其总体依旧是位于北境之内。

西域的风总是那般猛烈粗糙，带着尘土沙砾朝世间万物席卷而来。西域的环境比北境还要恶劣，那儿的浩荡沙海一望无尽，飞沙扬砾会驱赶外来之人。可那浩瀚沙漠之中，依旧会传来驼铃叮当声。

在西域深处，同样屹立着修真界另一大门派――须弥宗。游相生曾经入过西域一次，同时也深深地感受到。大抵也只有那群佛修的和尚，才能在那种不毛之地里生存下去吧。

说起来，他偷偷跟着薛修他们也有两天了，尽管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像跟踪一样。不过这都两天了，薛修还没发现，估计也发现不了了吧。

外边风雪正盛。游相生看着他们走进破庙里头，寻了个距离不近不远的位置藏了起来，顺便替他们守守夜也行。反正他一不用睡，二也不怕冷。真是居家旅行必备良品。

他蹲在那儿发了会儿愣，夜渐深沉。再起身的时候，身旁俨然多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游相生被他吓了一跳，他不是一直在破庙里面吗？什么时候出来的？怎么他一点都没发现？

“……真巧。”也不知道这种鬼话是怎么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游相生真想抽自己一大嘴巴子。

薛修倒像是完全没注意到游相生的尴尬，他就这么直直地看着对方。游相生跟了他们两日，他自然是有所察觉的，不过是没有特意去道破而已。游相生乐意这么跟着他，他还求之不得。

“外面风雪大，小师兄随我一同进去吧。”薛修说着，欲将搭在自个臂弯里的披风替游相生披上。他穿得实在是太过于单薄了一些。

游相生本想拒绝，但抵不住薛修的动作太快。薛修垂着眼眸，正认真地帮他系上披风的绳扣。游相生也低垂着眼眸，注视着薛修那双修长的手。他的手掌很宽大，手指细长且骨节分明，倒真是像极了一个拿剑之人的手。

游相生后来就不怕了冷，因为他这身躯壳，已经算不得意义上的人类肉体。他虽不惧冬的寒冷，却也并不拒绝温暖。就像此刻一样。

“唉，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跟着你的？”游相生叹了口气，忍不住问道。

薛修道：“出发之时。”

“什么？”游相生露出了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怎么会这么快？”

“因为我永远也不可能忘记小师兄的气息。”薛修说着，看见游相生脸上露出的诧异表情，又添了一句：“还有大师兄的。”

“真的假的？我怎么就认不出呢？”游相生倒也没多想，反而抱怨了一句牢骚话。

不过这也的确是事实，他从小对探寻这方面就差的很。除非修儿和大师兄离他近了，否则要像自己这么藏起来，他可能就真的不会发现了。

薛修闻言双眸微眯，面上向来都有的温雅之意忽地散去。他有些后悔，也许刚才就不该多加最后那一句，不然这呆子，得到何时才能明白一些端倪？

“进去吧。”也没再说什么，薛修领着游相生，朝破庙的方向走去。

宁尘他们四人一见薛修领回这么一个大活人，纷纷愣住了。竺生回神最快，盯着游相生就大声道：“小师伯！怎么会是你？”

“……”游相生干咳一声，摸了摸鼻子道：“嗯有事儿路过这边，结果没想到在外头遇见你们师尊，这便跟着一起过来了。缘分吧……”

越说到后面连他自己都有点不信，他能有什么事情跑到邯关来？为了看起来说得更像真的，游相生抬起手肘碰了碰薛修。

“你说对吧？”

薛修总是十分捧场，他点了点头：“的确如此。”

虽然只有四个字，但这样的答案从薛修的嘴里说出来。连信服力也变大了许多，就连游相生自己都要信了。他忍不住在心底叹息一声，将来薛修要是有什么事情骗他，估计他是绝对猜不出来的吧。

宁尘他们四人一见薛修领回这么一个大活人，纷纷愣住了。竺生回神最快，盯着游相生就大声道：“小师伯！怎么会是你？”

“……”游相生干咳一声，摸了摸鼻子道：“嗯有事儿路过这边，结果没想到在外头遇见你们师尊，这便跟着一起过来了。缘分吧……”

越说到后面连他自己都有点不信，他能有什么事情跑到邯关来？为了看起来说得更像真的，游相生抬起手肘碰了碰薛修。

“你说对吧？”

薛修总是十分捧场，他点了点头：“的确如此。”

虽然只有四个字，但这样的答案从薛修的嘴里说出来。连信服力也变大了许多，就连游相生自己都要信了。他忍不住在心底叹息一声，将来薛修要是有什么事情骗他，估计他是绝对猜不出来的吧。

宁尘反倒像是知道了些什么，兴奋道：“原来仙人前辈是薛修真人的师兄吗？那日真是多亏了前辈。”

“都说了别这么叫我，否则我直接把你丢去喂熊。”游相生磨了磨牙，看来这小子是真傻不是假傻。

“……”宁尘被这气势吓得够呛，犹犹豫豫问道：“那我该怎么称呼你？”

游相生重重叹息了一声，摆了摆手独自蹲到了一旁去：“我叫游相生，你爱怎么喊就怎么喊吧。”

“好的游前辈！”宁尘笑着喊道，他虽大了方思远他们几岁，但看起来却跟他们差不多大似的。

若光从气质上来看，方思远反倒像他们四人中最成熟的那个，也不晓得是不是当老大的压力太大。

薛修突然出声：“那我呢？”

游相生抬起头看向他，一时间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是什么：“啊？”

“我也可以爱怎么喊就怎么喊吗？”薛修毫不犹豫问道，眉眼中依稀还带着一点狡黠。

游相生没趣地低下头，心知他这个小师弟也想跟着一起打趣自己。他一边伸手拨弄着地上的石头，一边道：“你还想怎么喊啊？”

薛修忽然就不说话了，那旁四双天真的眼睛正直愣愣地盯着他们二人看。这时，忽然见一只皮毛洁白的猫从游相生的腰间跳了出来，十分轻巧地跳到了薛修的手上，乖巧地蜷缩着自己的身子。

游相生抬眸瞥了小黑一眼，冷哼一声。

“都早些休息吧。”薛修缓缓抚摸着手中的软物，轻声道。

方思远三人本还想上来看看这是何物，但师尊这一下令，特别听话地各自找了一个蒲团，往上一盘腿，便开始入定。宁尘倒不需要入定，他虽也有一些灵力，但又不是特别纯粹的仙修。身上一些凡人的特性还很足。

他这会儿一下子睡不着，又不太敢往那两位前辈边上坐。所以只能坐在火堆旁，偶尔捣弄一下柴火。安静的破庙里，除却呼啸的北风声，便是这柴火噼啪的燃烧声。

宁尘的黑眸盯着火光，他好像看见了什么东西，就在那些火光之中。嘴角挂着一抹温馨的笑容，那眼中像是闪着光一般。

夜深人静，霜雪愈重。

宁尘已经靠在柱子上睡了过去，游相生也已入定，整个庙中只余薛修同小黑尚且清醒着。他正舒服地窝在薛修的腿上，享受着薛修的顺毛。薛修的目光时不时从游相生的脸上扫过，满是担忧。

别人的入定大都是平静而舒缓的，可游相生却总是皱着眉头，且眉间时有黑气闪过。薛修不太了解魔修究竟是如何修炼，但是想来也不会太容易。

其实游相生入定时，并不是为了修炼。大多时候都是为了震一震被封印在内府里的那颗堕魔珠，如今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屈指可数。他也没打算告诉修儿与大师兄，毕竟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便越安全。

他们依旧不知道九华师伯为何会堕落成魔修，因为这样的秘密，必须要等到九华师伯将“镇守者”的身份传给封川大师兄时，他们才会知道，自己是青萍宗历代来镇守堕魔珠的一脉。

只不过那时的意外让这一切都化为云烟。

游相生的意识本飘浮在一片虚无之中，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阵久违的寒冷，让他微微一怔，而后猛地睁开了双眼。薛修察觉到他的异动，起身走到他身侧，半蹲下来。

“小师兄？怎么了？”

“嘶……”游相生倒吸冷气，颇有些难以置信的语气：“我怎么觉得有点冷？”

“冷？”

其实按照常理来说，他们这些自小在青萍宗上长大的，比常人要耐寒很多，况且他们还能运气抵寒，虽不会觉得暖和。但寒气从来就是青萍剑气的一种，切身感受寒冷也是他们修行的路上必经的一个阶段。

“是，有点奇怪。你没感觉到吗？就像是有一阵寒风，吹过我身旁，有一种冻到骨子里的感觉。”游相生说着，突然冷笑一声：“真是久违，好久没这种感觉了。”

“……”薛修摇了摇头，他着实没有感觉到什么特别的寒风。尽管此刻外边的世界，正北风呼啸。他侧过头，看了睡着在火堆旁的宁尘一眼。

游相生跟着安静下来，他突然陷入了沉思。如果薛修没感觉的话，那应该不是什么意外。那么这怪异出自哪？他的身体？

难不成……他的身体又出现什么问题了？

现已经是寅时，再过不久天色就要亮了。但这一时间段也是这天地间最为阴寒的时刻，连雪也不飘了，仿佛这天地间都冻住了一般。听闻邯关鬼气森重，是鬼族与鬼修经常出没之地。

游相生呆愣愣地看着外头幽深的夜色，像是个逼仄的黑洞，要将人吸进去一样。他呼吸有些沉重，他又想起了一些事情，锁链声在他耳边响起。

“相生。”

是薛修温雅而低沉的声音将他耳畔的幻听驱赶开去，像是一阵暖风，将他笼罩了进去，与那逼仄而阴寒区分开来。游相生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正死死地抓着薛修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