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自私六

申乾回到警局后气的不行，但是萧霜序有后台，动不得，这个案子又还等着结，只好动手开始找林二的下落。

林二是真名，村子里的人都只知道那个屋子的主人叫林二，真名叫什么不知道，从哪里来也不知道。房子以前是栋老房子，是村子里一个屠户家的，林二来村子以后就卖给了林二，林二家推了老房子建起来新房。

林二有个老婆，家里就两个人，但是现在林二和老婆都不见了，申乾带人找了好几天也没找到林二，只听村里人说林二的老婆怀了身孕，都快生了。

萧霜序自从家里来了两个小不点儿更忙了，要教两个孩子读书写字，还要学自己的东西，就算心里想管这事儿也没时间。

不过萧霜序是真想管，特别是过了好几天也没听见和这件事儿有关的消息，心里更放不下，想着找个机会出去看看。

承影收了两个学生，倒像是萧霜序和灵生收的，什么也不管，只是每天早课晚课会讲书里的内容，会看着萧霜序和嘉平练功。

两个孩子什么都不会，承影似乎早就算准了萧霜序和灵生会教，连基础都没给打，就直接讲深的东西。嘉平和嘉月也怕承影，遇到不懂的只敢问萧霜序和灵生，萧霜序简直应接不暇。

杨小宝已经好了，杨夫人差人把血玉送来竹园，萧霜序看着血玉觉得没什么奇怪的，也不知道承影怎么会特意要来这块血玉。

“这是一块古玉，而且是血玉，在布阵上有很大的作用。”承影把血玉给萧霜序看。

每个阵法都需要阵眼，这个阵眼可以是古物，比如古币，玉佩之类，也可以是布阵者的武器，比如剑和法杖，或者是符，也可以是布阵者自己的身体，这样的阵法少之又少，而且这几乎是玉石俱焚的阵法，阵成了，布阵者的命也就没了。

“先生想用它做阵眼？”萧霜序问，

“嗯，你现在画符是没问题的，勤加练习即可。练功不是速成的东西，需要日复一日慢慢磨练，余下的就是布阵、批命、测字算卦，我打算先教你批命和测字算卦，布阵等你能力再强一些的时候再说。”

“好，那是不是要开始教易经八卦周易那些书？”

“是。”

总算是不用再学四书五经了，萧霜序高兴之余又怕自己火候不够。

“对了先生，我中午能带嘉平他们出去一趟吗，他们两没有衣服穿，都是穿灵生的，我带他们去置办一些衣物。”萧霜序说得很认真，生怕被承影看出自己真真实的目的。

“去吧，早些回来。”成员的性格根本不会去追究萧霜序到底出去干什么，自然没去观察萧霜序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哎，还有，我们在后院养一些鸡鸭行吗？嘉平嘉月饿的那么瘦，要吃胖才行，你看嘉平扎马步都抖。”

承影摇摇头，这孩子是越来越想着吃了，口腹之欲不能娇惯，只是孩子需要补身体倒是真的。

竹园第一条，不吃荤腥，看来是被这孩子彻底打破了。

“好，养吧。去弥生那里拿点钱，顺便买一些滋补的药材。”

听承影同意了，萧霜序心里喜欢，笑了笑道：“不用，我这儿有。”说到药材，萧霜序看承影平日也不用，可以买一些好东西回来给承影也补补

午饭之后，萧霜序带着灵生在内的三个孩子出门，走了一会儿之后，承影不放心，毕竟林二还没找到，想想还是跟上了。

“哥哥，我们真的去买新衣服吗？”

“对啊，你看你们两个像是挂着衣服，不像是穿衣服。”嘉平这几日虽然没胖起来，但是气色好了不少，和嘉月两个人穿着灵生的衣服像是挂上去一般。

嘉平印像里自己就没穿过新衣服，高兴得拉着萧霜序跑起来，心里想着以后一定挣大钱报答哥哥和先生。

灵生拉着嘉月，四个人一路跑到一家成衣铺。

小孩子穿的衣服好挑，样式差不多尺寸合适就行，萧霜序让嘉月和嘉平自己挑，还问灵生要不要也挑两套。

“不用了萧哥哥，我的衣服先生每年都会叫人做的。”

“哦，那我的衣服也是先生让人做的？”

“是啊，你来之前不久，先生说你从北平来，肯定是穿着西式衣服来的，不好练武，就叫人给你做了一些。”

萧霜序感觉心里甜蜜蜜的，不过是几套衣服，而且是为了练武方便，但是萧霜序听到承影为自己提前做衣服，还是高兴。

中午的大街很热闹，墙角根儿有不少人坐着乘凉，萧霜序站在铺子门口，高兴过了之后又想着自己今天出来的第二个目的。

林二躲了好几天了，正常人总要吃喝拉撒，只要他还没去别的地方，这几天也该憋不住出来活动了，带上嘉平他们也是想着他们认识林二。

只不过等嘉平他们一人挑了四套衣服早街上逛了一圈买了鸡鸭的幼崽和药材，也没见到林二。

“那个林二有什么可以让萧哥哥一眼就认出来的特征吗？”萧霜序问。

嘉月摇摇头，嘉平倒是低头想了想道：“他脖子上有一块胎记，青色的，靠近耳朵。”

“这样啊，嘉平真厉害。”

难得有时间出来一次，什么结果都没有不太合算，萧霜序想了想，便让灵生先带着嘉平他们回家，自己再看看。

灵生他们回去之后，萧霜序找了一家卖米面的铺子在背阴处蹲着。

城里没几家米铺，就这家价格最便宜，林二如果出来买粮食，肯定会来这家。

这只是萧霜序的猜测，难说今天林二刚好不出来，明天来也说不定，只是萧霜序难得出来一天，碰碰运气，碰不到还可以试试其他方法。

嘉平说林二耳朵后边有一块青色的胎记，萧霜序也不认识林二，就一直盯着进出米铺的人的脖子。

蹲到下午三点多，也没见到脖子上有胎记的人。萧霜序站起来进了米铺，看老板在柜台后边算账，走过去笑道：“老板，请问一下，城里哪里的房子又便宜又偏僻吗，我刚来这里，想找个便宜的房子。”

老板看来的是个好看的少年，立马摆出笑脸说：“那就得是青云胡同那一块了，只是那儿乱的很，小公子你住得惯吗？”

“没事儿没事儿，住得惯。”萧霜序摆摆手又问了老板青云胡同怎么走。

出了米铺萧霜序就往青云胡同走，林二如果还躲在城里的话可能会找个便宜的地方租房住。萧霜序记得去武馆那天，进门的时候感觉黑影处有东西，说不定就是林二，那他可能还在城里。

青云胡同是贫民区，住的都是一些生计困难到无法维持的人，但是这样的地方又刚好是容易藏身的地方。

周围都是老旧得快要倒的房子，地上，房子一片狼藉，不小心一脚踩下去就是哪家倒出来的夜壶。

萧霜序走了一会儿，转角之后有一眼井，一个中年妇女正在洗衣服。

“大婶，请问最近有没有一个男的带着媳妇儿搬到这附近。”萧霜序掏出一块大洋递到女人面前。

女人看见大洋，眼睛冒着光，其他的什么都不想了，只想这一块钱，一块钱够买不少东西了。

“有，有，有一个三十不到的男的，带着老婆租了我姨家的一间房子，住了大半个月了，也不见出来。”

萧霜序把钱给了女人，顺着女人指的方向找过去，果然有一间很老的房子，墙上都是青苔。

因为住了不止一家人，所以门开着，萧霜序一眼就看见院心的天井里一个男人正在杀鸡。

住在这里的人，一个月也见不到一次荤腥，能杀鸡的，要不就是日子好点儿的，要不就是家里有老人和孕妇要进补。

果然萧霜序站了片刻，就有一个女人从楼上下来，挺着大肚子。

“林二，还没杀好吗？”大肚子女人扶着腰，看林二还在拔鸡毛，有些不高兴了，“半天了怎么还在拔毛啊。”

林二也不理他，依旧拔鸡毛。

皇天不负有心人，萧霜序小声哼了一声，看着林二尖嘴猴脸的样子，火气蹭蹭的往外冒。心里只有一个年头，居然警局找不到你，那算你更倒霉，遇到了我。

萧霜序从袖子里拿出一道符在手上点燃了让它顺着门飘进去，想让这道符把林二给烧了……

符刚飘到门口，好好的燃着突然就像是被浇了油一样，噗的一声就烧完了。这本来是要到了林二面前才能烧完了，怎么这么快。

萧霜序回头，就看见承影黑着脸站在不远处，两个手指还横在胸前。

惨了！萧霜序心里大呼。

承影走过来，萧霜序低着头不敢说话，被承影掐着肩拉走了。

出了青云胡同，承影就沉着脸道：“你在做什么。”

“在给刘二下火符。”

承影当然知道那是火符，问的是萧霜序想干什么。

火符顾名思义就是能起火的符，可以把东西点着。

“你想烧死林二。”承影道。

“难道他不该死吗？”

“我之前和你讲的因果报应都是白花力气了？”承影语气变得严厉，已经带着责怪的意思，萧霜序连头都不敢抬。

“先生，申乾找了好几天了都没线索，说不定这个案子要变成悬案了，那死了的孩子怎么办，嘉平嘉月每天在跟前晃，您看着不难受吗？”

“因果报应的事情，不需要你管，我是太纵容你了，你越发的胡作非为。你动手结果了林二，对你自己来说就是一恶，你不知道吗？”

“那就报应回来吧。”萧霜序小声道。

承影被他气得一口气没上来，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萧霜序。

“心性不定，善恶不明，无知，跟我回去！”承影转身就走，萧霜序看了一眼胡同里，只好跟着承影走了。

一回到竹园，承影便对萧霜序道：“去梅花桩上扎马步，到我说可以为止。”

萧霜序不甘心的跳上梅花桩扎着马步，不反驳，也不和承影说话。

照承影的意思，就应该不插手，明明知道真相也不插手，这样才对。林二这么可恶的人，不插手怎么对得起死了的人。等过一久申乾找不到他，他就可以带着老婆堂而皇之的去其他地方，过新的生活，说不定还是继续当人贩子，祸害其他人。

萧霜序不服气，承影也生气。承影怎么也想不到，萧霜序居然会对林二下手。

果然自己一开始批的命是对的，萧霜序杀心太重，心里不问缘由，只问是非，好恶全凭本心。

好在总的来说，还分得清好坏，也能听话，否则这孩子真是没救了。

萧霜序一直蹲到天黑，承影也没让叫他吃饭，灵生看萧霜序被罚，也不敢说话，倒是嘉平看萧霜序不来吃饭，还在外边扎马步，问承影道：“先生，萧哥哥是不是犯错了。”

“是。”承影道：“你以后不可以学他，胡作非为，还以为自己站在正义的一方。”

“哦，我知道了。”嘉平都没敢问萧霜序到底犯了什么错。

嘉平和嘉月跟萧霜序刚来的时候一般，觉得承影很严肃，一副出尘的样子不好惹，所以平时都不太敢和承影说话，只是每天听教导。

院子里黑漆漆的，萧霜序一个人在梅花桩上扎马步，心里还是觉得自己没错，林二本来就该死。

萧霜序又开始觉得承影有些不近人情，心肠太硬了。亲眼看见地窖里那样的场面，承影居然还能若无其事一般对这件事情不闻不问。

先生一点儿也不温柔！萧霜序心中想着。

墨鸦不知道从哪里回来，站在院子的矮松上看着萧霜序，啄两下松针抬头笑两声，啄两下松针抬头笑两声，就像心情从来没那么好过。

“有什么好笑的！”萧霜序生气道。

“你是萧家派来的，第一个敢和承影对着干的人，我敬你是条汉子，我看你什么时候能把梅花桩蹲断。”

“不用你管，坏鸟！”

屋里灯都熄了，应该是都睡了，不过萧霜序没看见承影上楼。

灯熄了没多会儿，承影就从屋里出来，站在石桌那里看着萧霜序，萧霜序执拗的低下头不理承影。

脾气还挺大，承影笑了一声道：“还不知道错？”

“我没错。”萧霜序扭着头道。

承影看他扎马步的腿都有些抖了，还是觉得自己没错，皱眉道：“你有没有把刚来时候我和你讲的那些话放在心里？”

“有。”萧霜序道：“我知道因果报应，只是林二做了坏事儿，报应在他子孙或者来世有什么用。他现在躲起来，若果申乾找不到他，他是不是就算逃过一劫，那死去的孩子，被卖了的那些孩子，找谁去讨公道。”

承影叹了一声，往前走了几步，站在梅花桩前边道：“霜序，首先，这世间本就没有公道可言。你看看这是什么世道，人人自危，所有人都为了活下来无所不为，怎么谈公平。其次，你怎么知道林二就没有报应？”

“他不好好的吗？”

“你看相还只能看个入门，怎么知道他就好好的？”

林二面相虽然透着黑紫，只是其它地方萧霜序就没看出来他有什么劫数。

“我……。”萧霜序有些气馁，林二的面相他确实什么也没看出来，只知道这不是个好人罢了。

“林二面色嘴唇发紫，印堂处一点乌黑，这说明他作恶多端，劫数难逃。两耳发红，眼中有血丝说明是多日劳累，神思疲惫。最重要的是他整个人透着死气，说明他已经命不久远，而且谭中一点暗青，这样的人必定是死状凄惨，不得善终。你怎么知道他好好的？”

这些都是萧霜序没看出来的，在萧霜序看来，林二没有将死之兆。

“先生对不起，我错了。”萧霜序羞愧道。自己道行不够，还妄想主持公道，最终贻笑大方。

“并不是你错不错的问题。”承影心里知道萧霜序最终还是没意识到自己错在哪里，为什么错。

“我说过，世间轮回错综复杂，谁对谁错无法衡量，但一定是平衡的，不要试图去打破这种平衡，何况你还以身试法。一次、两次……无数次，你双手积累的这些罪孽，最后报应到哪里，是你还是你的家人还是后人。我知你心善，只是何必用最极端的办法，只要把林二的住处透露出去，自然有人会去抓他，又何必你动手。”

萧霜序这次真的由内而外的愧疚，确实当时看见林二的时候，就没想那么多，只知道林二死了，就算是替无辜的人报仇了。

“先生，对不起，是我太蠢了，我以后不会再犯。”萧霜序低着头，嘟囔道。

“下来吧，你做事不顾后果，冲动妄为，今晚不准吃饭。”

“是。”萧霜序放下平举着的手想要站起来，发现腿已经没知觉了，脚底板被木桩硌得生疼。

“先生。”萧霜序哭丧这脸道：“我又起不来了。”

承影摇摇头，去扶他的手，萧霜序伸手过来，摸到承影有些冰凉的手，心里一颤有些晃神，试着挪动自己的右腿，不想左腿没跟上，在梅花桩上一滑人就失去了平衡从梅花桩上滑下来，腿根磕在梅花桩上。

“啊！”竹园大半夜的响起一声惨叫，萧霜序疼的眼泪都跟着下来了。

大腿内侧本来就脆弱，这么重重的一砸，疼的心里翻江倒海。

萧霜序这声惨叫让承影心里一紧，赶紧伸手去把他扶起来离开梅花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