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小美人儿

两天后，专案组以最快的速度集结完毕，正式接手两宗可能有关联的案件。

荣律走进专案组办公室，吹了声口哨，把恹恹欲睡的人全都震起来，拍着手很兴奋的坐在属于自己的位子上。

“很好啊，我的新手下们，在案子毫无进展的情况下，一个个在这里无所事事，是谁给的你们自信，是党吗，是周局的脚气，还是你们的一身正气。”

“老大，你体谅体谅我们，我们两天两夜没睡了。”邹小嘉从电脑前抬起那双戴着一千度近视眼镜外加散光的眼睛，黑眼圈差不多要把自己的眼皮压塌了。

“我也两天两夜没睡，谁体谅我？”

“老大，我们和你怎么能比，你是特种部队出来的，扛过枪杀过人滚过泥翻过山越过海，可能连屎都吃过，但是你看看我们，我们只是警校出来的小菜鸟，邹小嘉，邹小嘉还不是警校出来的。我呢，我是个姑娘，姑娘，姑娘是什么你知道吗？你妈天天逼你带回去的，就是姑娘。”瞿颖终于也不堪其扰，从一堆资料里抬起头来就是一阵抱怨。

“话真多，我管你是哪里来的，破不了案，我们全歇菜。”荣律站起来扫了一圈，又问：“尹昇呢？”

“停尸房，说是他在徐翠的衣服上发现了一根头发，去做DNA。”瞿颖终于决定站起来伸缩一下四肢，开始在茫茫书海里找有用的资料。

这些资料都是荣律接手案子之后移交过来的，有用没用的摞了几米高，也不知道之前的资料员做什么吃的，无形中增加了瞿颖的工作量。

荣律站起来准备去技术科，“什么停尸房，你们这些没文化的，真该让你们多读书！”

“你喜欢你叫它解剖室技术科都行，我们就喜欢管他叫停尸房。”瞿颖继续嘟囔。

于似锦手上搭着马甲推开门进来，喘着粗气，“老大，徐翠的老公找到了，刚从南海市出差回来，让他来认尸吗？”

“认什么尸，又不是没查到死者身份，直接带去问话。”

“好。”于似锦转身准备出去，临了似乎想起什么，站在门口又转头：“老大，周局从省警校调来的那个顾问，还去接吗？”

荣律烦躁的抽出烟点了一根儿：“去啊，怎么不去，说不定是个小美人儿呢。”

于似锦想说我看过照片儿，和你想的小美人有点儿出入，可能是个大美人儿。

“成，那我去还是你去。”

“我去啊，周局派来的顾问，我不亲自去显得我们专案组不友善，这不合适。”荣律眨眨眼，提着车钥匙出门儿。

“哦，对了，别带去问话，先让他看看他儿子的尸体。”荣律临出门儿又和于似锦说。

于似锦顿了顿，忽然明白：“好，我看看他的反应。”

“有长进。”

荣律开着吉普到佳人酒店的时候，人已经在门口等了。那人身高腿长，身边放着个大行李箱，他坐在行李箱上曲着腿，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细长的手指上下滑着。

这人穿了一身休闲西装，灰色西裤配白衬衫，袖子卷到小臂以上露出肌肉，短碎贴在耳朵上，看背影还不错，很符合警校高材生的设定，荣律很满意，打开窗子叫了一声：“桑榆！”

桑榆转过头，手里还拿着平板，看荣律从吉普里伸出头，拿着平板的手一紧，眼神明明灭灭的像是宁静的湖水突然泛起波澜。

平板的屏幕咔嚓一声，裂了一条缝。

“这儿！”荣律招招手。

桑榆低下头，手指划过平板的裂缝，两秒钟之后，他起身拉着箱子走到吉普车窗前，微笑着点头，同时伸出右手：“你好，桑榆。”

“你好，荣律。”荣律看着和自己握手的男人，嘴唇没能包住自己的牙床。

一场很普通的见面，荣律手握上去的时候，心里那个美，像是吃了半斤兴奋剂。

这，这真的是个小美人儿啊，警校能出来这样的美人，荣律很是费解。

一般警校出来的，不是孔武有力就是一身正气，但这人身上有一种温柔似水的感觉，身高和自己差不多，却让荣律觉得，他应该适合靠在自己肩上，听自己说甜言蜜语。

“咳。”桑榆收回手，回到背后捏紧，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荣队长，你，流鼻血了。”

“啊。”荣律伸手抿了一下，果然一手血。

“哈，哈哈哈，不好意思，这两天坚果吃多了，上火。”

“擦一擦吧。”桑榆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递给荣律。

“谢谢。”荣律很阔气的抹了两下把鼻血擦干净，抱歉地说：“我洗干净还给你。”

“不用，我自己洗就行。”桑榆直接伸手拿过手帕，小心翼翼折好两下放进兜里。

“女朋友送的啊？”

桑榆低头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上车吧，你行李是送你家还是先拉回局里。”荣律这就有些尴尬了，问人家女朋友。跟查户口似的。

“先去局里吧，我还没找好住的地方，局里能不能给我安排个宿舍？”

去住我家啊，我一个人住，荣律心里呐喊。

“我也不知道，先回去，我问问周局。”

桑榆又温和地笑了一笑，把行礼放进后备箱，拉开后座的门坐了进去。

“桑顾问不坐前面？”

“我不太习惯。”桑榆依旧客气。

荣律有些失望，只好换了个话题：“这个案子，不知道桑顾问有没有看过资料。”

“看过一些，不过还不是太了解，先去问问当事人，再看看勘察现场做的记录。”

“行，坐稳了，我们走！”荣律早忘了尴尬和失望，一踩油门车就窜了出去。

市局成立了专案组之后单独给专案组腾出了一间办公室，连尹昇的解剖室都给独立出来了，一干设备一应俱全。

于似锦带着徐翠的老公到了解剖室，尹昇从显微镜前抬起头，很淡漠的看了一眼，走到墙边一排冷冻柜前，拉开一个抽屉说：“这就是孙镜的遗体，你看一眼错没错。”

孙镜的父亲，也就是孙国鞍很平静的走到抽屉旁边，看了一眼孙镜的尸体，缓慢地点点头，闭上眼睛嘴唇有些发白。

孙镜的尸体被解剖过，后脑的头发全都剃了，脸上结起来的薄霜掩盖了生前被殴打的痕迹，这些孙国鞍都看不见。

于似锦把冰柜关上，转头和孙国鞍说：“你知道你儿子和老婆是怎么死的吗？”

孙国鞍摇摇头，于似锦瞄了他一眼说：“他两都是被水果刀刺中肝脏失血过多死的，你儿子被连捅了两刀。”

“不可能。”孙国鞍猛地抬起头。

“怎么不可能？”于似锦不着痕迹的笑了一下。

“我平时和别人也没有仇，镜镜才八岁，没人会下那么重的手。”孙国鞍又把头底低下。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面面俱到，于似锦什么都没说，带着他去录口供。

荣律回到市局，在门口遇到了林队，一下车荣律就热情的打招呼：“哟，林队，又出外勤，什么案子啊，惊动了你？”

林队瞥了他一眼，带着手下走了。

桑榆下了车，回头看了一眼甩着屁股走远的林队，问：“这是谁？”

“三组组长，林正。”荣律言简意赅。

“哦，就是之前负责这个案子的人？”

“对，就是他，现在他甩手给我，才劳烦桑顾问要大老远的跑来秦市做顾问。”

桑榆语塞半天，脑子里把能说的话都过了一遍，说：“都是为人民服务。”

“哟。”荣律竖起拇指：“桑顾问觉悟高啊。”

桑榆咧着嘴角笑了一下，手不好意思的揣进口袋。

“走吧。”荣律先进了大门。

进了大门是一条走道，正好有一个资料员抱着资料要进三组的办公室，荣律一回手拉着人家，凑近了笑着问：“小高，林队去做什么？”

“哦，小吃街抓到了一个小偷，他去提人了。”

“哈哈哈哈。”荣律捧腹大笑：“为人民服务不分大小。”

桑榆在他后面，露出一个笑，无奈想这个人总是这么得理不饶人。

进了专案组办公室，荣律推开门拍拍手喊到：“来来来，都站起来，捋直了，欢迎桑顾问。”

瞿颖和邹小嘉站起来，人模狗样儿的看着桑榆，先后打招呼：“桑顾问好，我叫瞿颖，是资料员。”

“邹小嘉，负责后勤和电脑技术。”

“你们好，叫我桑榆就可以。”桑榆弯腰鞠了一个躬，标准的九十度，让瞿颖和邹小嘉受宠若惊。

“老大。”于似锦推开门进来，把笔录放在荣律手里说：“笔录做完了，徐翠的丈夫孙国鞍说，他这个月三号就去了南海市出差，一直没在家。”

“见过他儿子了吗？”荣律打开笔录，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之后，交给桑榆说：“桑顾问你看看。”

桑榆接过笔录，四下看看拉了一张椅子坐下，认真的看笔录。

“见过了，伤心不像是假的，嘴唇都白了，但是没哭，也没有任何激动，这个人控制自己情绪的能力很强。”

“是吗？”荣律也拉了个椅子，在桑榆身边坐下。

“是，而且你猜怎么着。我骗他说他儿子是被人捅了两刀死的，你猜他第一反应怎么回答，他说‘不可能’，随后又说他和人没有深仇大恨，他儿子才八岁，没人会下那么重的手。”

“不可能？”荣律抬头看着于似锦。

“对，他第一句话说的就是不可能。”于似锦食指指着笔录：“这孙子肯定有问题。”

“我也这么觉得。”桑榆把笔录翻到第一页说：“你们看，他说他七月三号下午五点的火车去的南海市，然后晚上十点到了预定好的酒店。从秦市到南海市，需要六个小时，也就是说，在坐火车的情况下，他十点都是不可能到得了南海市的。孙国鞍在撒谎，他要么根本没去南海市，要么坐的不是火车，再或者他在企图隐瞒什么事情。”

“对。”荣律附和道：“这小子撒谎连资料都不查一下。小嘉，去查他的购票记录和酒店入住记录，阿锦，走，我们去一趟丽云小区。”

丽云小区就是连续发生两起命案的小区，两起相似的命案，两家完全不着边际的人，三名死者。

“那我呢。”瞿颖问。

“你。”荣律抬着手想了一下说：“打一份调查表出来，详细一些，等桑顾问回来的时候让他填一下。”

“我们……。”瞿颖看着三个人摔门离开，囔囔到：“我们什么时候需要填入职调查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