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极北以北

秦市正是最繁华的时间点，大街小巷全是烧烤摊、酒吧、歌舞厅在沸腾，灯红酒绿下边隐藏的不是喝醉就是犯罪。

警笛声呼啸而过，烧烤摊老板将一把肉串放在烤炉上，挺着肥圆的肚子刷油：“大晚上的，又出什么案子了，这个月已经是第二起了。”

“谁知道呢，这个小区上周才死了一个，今天又来警察，无良开发商怕是把房子盖在人家坟地上咯。”站在前面等烤串儿的中年男人附和起来。

“哈哈哈哈……。”吃串的人真真假假地跟着笑。

人民路上，一队警车闪着警灯转进一处新建没多久的小区，一行六人带着东西上了十楼。

这个小区一共十栋，这里是最后一栋，前几天三栋十七楼刚刚发生过一起命案。

“怎么样？”一个中年穿便衣的警察看着地上一大一小两具尸体问。

一个年级稍大的法医叹了一声：“估计死亡四到五个小时，女性死者的死因初步判断是利器刺穿腹部，肝脏破裂失血过多造成死亡。男性幼童初步判断钝器直击后脑致死，其余要带回去尸检才能知道。”

“那凶器就应该是地上的刀和锤子？”

“不确定，看形状和创口应该是，准确回答等尸检。”法医脱了手套，中年警察看着尸体沉思了两分钟，对后面的人说：“取证吧。”

“队长，徐翠、孙镜，这母子两的死，和上周五三栋十七楼许云云那个案子，有些相似，许云云也是被锤子砸死的，会不会是连环作案。”另一个穿着警服的年轻男警察从手机里调出十七楼案子的照片。

“不排除这个可能，我回局里找局长，你准备一下这个案子的资料。”

中年警察一说到十七楼那个案子就头疼，一起莫名其妙的案子，毫无头绪。

“好。”

第二天下午，市局办公楼，荣律走进局长办公室的时候，中年警察刚从办公室出来。

“哟，林队！”荣律嘴上叼着没点着的烟，吊儿郎当叫了一声。

“荣队，来这么快。”

“可不是，来快一点儿才能抢着热的吃。”荣律越过林队进了办公室。

局长周渠抓着头发，一脸被人欠债不还的样子，见荣律进来，立马换了一副要到钱的表情。

“小律，来了，来来来，坐坐坐！”周渠四十多岁的脸上愣是开出了祖国最鲜艳的花朵。

荣律把脚抬起来搭在桌子上，穿着军靴的脚上都是泥，他也不在乎，从兜里掏出火机点了根儿烟，吸了一口说：“虚的就免了，我知道你找我什么事儿，反正林队那儿丢下来的烂摊子向来不少，一个两个没差别，不在乎再多一个。”

“说什么呢！”周渠脸上更加春花灿烂，“这个案子确实有难度，我也不是想交给你们二组。是这样的，今早开会，领导层一致决定，成立专案组，由你带队，来调查这两个案子，这是局里信任你。”

“哟，我还真是脸上有光，这么大的案子落我头上，我要是牛顿，这会儿该砸出案子的凶手了。”荣律觉得好笑，烫手的芋头到了自己这儿，倒成了扬名立万的好机会。

“哎，你这孩子，怎么跟我说话。我知道当时你申请调查这个案子，我没给你，你心里不舒服，但这本来也不是你的管辖范围。”

“现在他也不是。”荣律把烟按熄在桌子上，扒拉一下自己有些长遮着耳朵的头发：“你是局长，我也不和你废话，尹昇、邹小嘉、瞿颖这几个人你给我全配齐了，我再带上我自己组的于似锦，这个案子我接了。”

“成！”周渠一拍板，心里疼的跟什么似的。

荣律要的这几个人，不多不少，全是市局最厉害的，全给调去专案组，等于抽干了市局的水。

外面，林队扒着门听了一会儿，转身回了自己的三组，昨晚年轻的那个人围上来问：“林队，真把案子交给二组了？”

“不是，成立专案组，我估摸着荣律得把局里扛把子的那几个都调走。”

“配上那些人，什么案子不能查，我们为什么不接？”年轻警察有些不甘心，破案立功的机会不能落在那个部队败笔的手上啊。

“你接个屁，上一桩案子已经成悬案了，你是不想吃这口饭了！”林队虽然不爽，但是扔了这个烫手的山芋，也算是件喜事儿。

“那个荣律吊儿郎当的，他能查个屁！”依旧还是不满的语气。

“闭嘴吧你，荣律那人痞是痞了点，查案还行。”

这话说得林队心里不情不愿地，没什么比你看不上他，但是他确实有能力更堵心的事情。

这次年轻警察没再扛着，操了一声回了自己的位子。

荣律从办公室出来，直接下楼回了二组，拿上车钥匙开着自己的小吉普回家。

今晚荣律答应了要回家吃饭。

在路上花三十块剪了个头，荣律心情倍儿棒，进门儿的时候还哼着解放区的天是晴朗的。

“你这么高兴，怎么没给我带个儿媳妇儿回来。”李钰从厨房伸出头，手上的锅铲滴着油。

“再见，我下个月再回来吃饭。”荣律作势转身。

“你给我滚回来，你个小兔崽子，我问你要个媳妇儿怎么了，你马上都三十的人了。”李钰抄着锅铲出来就准备一顿胖揍。

“好好好，妈，亲妈，今年就给你带回一个来，成不！”

“这还差不多。”

总算是逃脱了一顿揍，荣律在饭桌前抬了一只鸡腿，“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红花哪有绿草好？

“我管你是花还是草，今年见不到媳妇儿，我送你去见你爸！”

李钰毫无波澜的谈起‘你爸’，荣律啃着鸡腿的手顿了一下说：“妈，我今天接了这久市里发生的那两起案子，还有去年的那起悬案。”

“接就接了呗，你和我说干啥。”李钰把最后一道菜放在桌子上。

“当年我爸的死，两个队不分昼夜地查也没查出点儿毛，我一直觉得那个案子，不那么简单，和现在我接的这个案子，有点类似。”

李钰这才一改漠不关心的样子，皱着眉神情有些颓然。

“你爸要是还在，肯定不希望你去查。”

“他希不希望是他的事儿，我查不查是我的事儿，他总不能跳出来打我。”

如果荣律知道以后还会见到老爸，这句话他打死也不敢说。

极北以北，一望无际的大片血红色花海中，一个背影挺拔的男人站在花海中，扯断了一朵花拿在手上，后面走过来一个同样身高的人。

后来的那个人笑着说：“今天带回来的那两个魂魄，已经收编完了，你不去看看？”

“不去，看不看都一样。”

“神荼（shēnshū），你对我这个哥哥太不尊敬，尊老爱幼白学了。”郁垒（yùlǜ）环抱着手，极其不满。

“我们不是亲兄弟，你也不是长辈。”神荼转过身，像是不情愿的略微笑了一下。

“你真是，你什么时候走。”

“过几天，等我在秦市安排好身份。”

“行，你作为北阴帝君，掌管无数鬼魂生灵，这是你的职责，我也不拦你，自己万事小心。”郁垒伸手拍拍他的肩。

这个无比现代的动作，让神荼有些不适应，皱了皱眉挑开他的手，“我封印他不过两百年，他现在又卷土重来，背后肯定有人操作，这次我会把它连根拔起。”

“你掌管极北万年，都没能真的让他灰飞烟灭，小心为上，不要逞强。”

“我知道。”神荼把花扔在花海中，转身顺着小路准备回去，郁垒又叫了他一声，“荣律接手了秦市发生的这些命案，现在已经着手调查，你是打算去见他。”

神荼沉默了半天，嗯了一声。

“有缘无缘终是缘，别忘了，世人终有缘，但是神荼，你没有，你是极北的掌权者，它是你肩上的担子，是你万年之前做下的永不能改的承诺。只要有极北在的一天，你就注定无情无爱。”

这话神荼不知道听了多少遍，只是每次听，心都不由再疼上一分。

“我若是想卸下身上的担子，我和他当不会是现今的局面。”

“你明白就好。”

神荼独自一人离开花海,郁垒原地长叹一声自言自语到：“是缘是结，是福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