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金榜题名
引子:
灵修有些浑噩的动了动手指,全身一片冰冷,双腿在冰冷的雨水冲刷下已经彻底失去了知觉,但他的嘴角却能勾起。
脚下深渊涛声震耳欲聋,天边滚雷也似在催促着他。
心脏就在这时,恰到好处的跳动了起来,提醒着他的可笑,是了,一个半人半鬼的精怪,又怎能称得上山神?
突然一阵穿云裂石的呼啸从身后传来,灵修艰难地转过头,一头通身赤红的巨豹冲开风雨飞奔而来,它的双足早已没了利爪,撕裂的伤口每跑一步都是赤红一片。
灵修牙齿打颤,却忍不住迈开僵硬的双腿向赤豹走去,赤豹扑在灵修脚下,呜咽着匍匐在地,血红的眼中终于流下泪。
灵修摸摸赤豹巨大的脑袋,轻声呢喃而唱:“留灵修兮憺忘归,岁既晏兮孰华予?怨公子兮怅忘归,君思我兮不得闲。君思我兮然疑作,思公子兮徒离忧。”
天边滚雷炸响,灵修仰天大笑,风雨卷起似纱如雾般的衣衫,他瑰丽的脸上扬起惊心动魄的笑,山间猿吼狖鸣和着他的歌声,终于淹没在铺天盖地而来的天雨当中。
九霄至上的云巅之中,琼楼金阙林立,神霄之中的大殿渊蜎蠖伏,金漆雕龙宝座上的人猛地睁开漆墨一般的双眼,殿外仙将已经破云而来!
口中大喊:“报帝君巫山山鬼陨落!”
座上人一动不动,仙将等了许久,才听到玄空之上云梦溃散,雷雨大作,仙将一惊,一抬头,座上人早已失去了踪影。
原是一梦经年,昨夜圆非今夜圆,却疑圆处减婵娟。
第一卷常胜将军
第一章金榜题名
鬼气森森的林子里不时传来一阵夜枭啼叫,一队人马连滚带爬的跑出了一个黑幽幽的山洞,里面隐约间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这伙人一刻都不敢停留,只见他们手里还拖着不知什么动物的小半截腿,从山上飞奔而下。
山洞中忽然又传来一声野兽嘶吼,为首的男人大喊:“快跑!那山精被将军封印,但法力还在,这鹿神尸身得来不易,万万不可让陛下失望!”
众人得令,拼命往山下跑,果然不过半刻,一头巨大的赤色豹子已经从洞里挤了出来,它飞扑而至,一爪将一人拍飞了出去,大脑袋一甩,又死死地咬住了另外一个人的脖子,瞬间鲜血横溅,暴尸荒野。
但那半条鹿腿,却还是被偷了出去,洞中人嘶声哭喊,“母亲……母亲!”
李青丝笔尖一顿,有些许恍神,他抬头看了看四周,一众考生全都蒙头答卷,他连忙深吸一口气,将方才的悸动深深的压了下去,他小心的看了看坐在几丈外的黄金高座上的皇帝,手里不知玩弄这什么东西,如同大鱼的鳞片,金光闪闪。
又是一年科考,金榜题名或是功败垂成,只在今朝。
第三根蜡烛终于淌下最后一滴蜡泪,李青思轻轻吹一口墨迹未干的试卷,最后一堂策问,却并未像往日考试一样多问治国与军事,而是别出心裁的出了一道“以报船抵张家湾”的“偏题”。
他又抬头看看御座上玩弄金色鳞片的人,心里不由得突突突打起了鼓。
帝王,自古称孤道寡的潜龙,不论你寒窗苦读还是继祖承父,都不过此一人决意,对于有些人来说,这辈子恐怕就只能见一次皇帝,只愿今次一考,他能一举成功,从此丹书白马。
榜单张贴在十五日后,皇城根下挤满了或是痛哭或是狂笑的人,李青思远远地站着,手里攥着折扇,几乎将扇骨折断,看着自家书童挤在人群里拼命的伸长了脖子,整个人仿若被一根线给提了起来。
“中了!公子!中了!!!”书童满头大汗的跑回来还未细说,李青思已经大笑一声,扭头上了身后的玉祥阁。
玉祥阁内才子满楼,李青思满脸红光,书童疾步跟在后面笑道:“恭喜公子,贺喜公子,高中探花,陛下御笔亲封!”
李青思看也不看便朝着身后扔了块碎银打赏,楼内人已经知晓这位李丞相家的嫡子得中探花,全都起身恭贺,李青思抱拳一一谢过,心中浊气终于舒展开来。
坐着高头大马巡街一日后,上至鼎元下至三甲传胪同进士出身,均进宫面圣,人格命盘,就此改变。
李青思家教甚为严格,即便如今金榜题名,他也遵从父命,穿一身灰褐相间的长衫,举手投足均不见自满自溢之气,如李家世代贤臣一般,不矜不伐,不骄不躁。
新科进士们坐得很远,只能远远的看着金楼玉阙在巨大的蟠龙香鼎后如坠云巅,宫阙御阶高不可攀似入天阁,帝王远远的坐在上面,真如神龙俯瞰,神秘莫测,叫人惶恐。
“赐宴!”
“赐宴!”
“赐宴!”
太监尖利的喊声从殿上一层一层传出,殿外院内文武百官皆跪地谢恩。
李青思跪在青石地面上,想到老父天天要在这青石板子上跪上一跪,心里便有些酸涩。
等了半天,却等不到太监喊第二声,没有人敢动,年岁花甲古稀的老臣跪的久了甚至有些瑟瑟发抖,一直过了两刻,众人才依稀听到殿内传出一阵笑声,接着太监又尖着嗓子叫道:“平身!”
众人再次谢恩落座,宫娥在二月的寒风里斑斓蝶一样鱼贯而出,手里都提着彩漆木盒,到了桌前低头布菜,居然全都热气腾腾的。
细丝酱菜、青酱肉、五香小肚、薰肚、薰鸡丝、甜瓜果藕、莲子洋粉攥丝、杏仁豆腐,各色菜品种类繁多,单素菜就有17样,样样不重味,只是所有人都眼观鼻鼻观心,垂首坐着,一动也不敢动。
又过了半刻,太监远远喊道:“陛下赐酒一杯!”
所有人便再次起身跪地叩谢,这次换太监逐一呈上温酒,诸位大臣才子满饮一杯,再叩。
等诸人再坐到桌前,先前还冒着热气的饭菜早已经凉透了。
李青思知道殿里头陪着皇帝的应当是诸位亲王和几个一品大臣,也不知殿内的父亲是不是也像他一样,吃着凉透的吃食,在寒风里瑟瑟发抖。
好歹等着太监再喊了声“餐!”,众人这才伸出几乎冻僵的手拿起筷子囫囵吞枣往嘴里塞些垫了垫。
一直过了半个时辰,才终于有大太监缓步从殿里走出来,手里捏着黄娟蚕丝绫锦的圣旨,扬声朝着新科进士们宣道:
“皇帝敕曰:封探花李青思为四川巴彦知府,赐之敕命暂锡武弁,另加丕绩,钦哉!”
李青思脑中一震,险些没有站稳,扶着桌沿缓了许久,身边的榜眼郎伸手拽了拽他的衣摆,李青思才赫然顿悟,连忙跟着状元榜眼叩首谢恩,只是手脚一片冰冷,整个都发起木来。
什么叫‘敕命暂锡武弁’?皇帝分明就是将他外放,自古非翰林不入,他这一去,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可惜,没人能够回答他的问题,一直等到下了夜,群臣拜退,回了丞相府,李青思才全身一软,跌坐到了椅子上。
家里女眷都吓了一跳,战战兢兢等到儿子回来,脸色却是如此灰败,难不成有了变故?
不久李丞相便乘着轿子摇回了府,李青思勉强站起来给父亲行了礼,李丞相见儿子脸色清白,叹口气拍拍他的肩膀。
“外放也没什么,自开朝以来也没有个新进科举就做到五品知府的,且去磨砺一番,为父还能撑个几年!”
李青思只好称是,心里却一片凄然,谁能想到十年寒窗居然换来一个外放,倘若是九品芝麻官便也罢了,却是个不上不下的五品知府。
人道是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做了这八百里外的巴彦散官,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与京城亲友相聚了。
李青思看着步履蹒跚,被扶着进了内厅的父亲,心下渐渐明白,皇上怕是要忌惮左丞相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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