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壮丁

千叶县的管道上，一队行军正在快速地行进着。

“唔～”

一起冷风让原本昏睡的江宁冷颤着醒了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冷啊？

江宁的手掌触摸到干燥的草料，慢慢撑起身，昏然的头脑和前额一阵阵的抽痛让他皱眉，混杂的气息钻入鼻尖，耳边还响动着轱辘声，身下颠簸晃动的感觉让他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抬手揉了揉抽痛的前额，脑子里的一些零碎记忆涌了上来。

昨日子瑜送他回家，然后家里好像来了什么人？

昨日他从济安堂回西山村是方子瑜送他回去的……

“阿宁，你家什么时候养兔子了？”

方子瑜下车，帮江宁拎着药箱先推开了院门，谁知道一进去就见他门前被绳子绑住了脚的几只兔子，还以为是江宁养的。

“兔子？”江宁被车夫扶着下车，听到方子瑜的话也不由一愣。

之前试药的兔子早就被他放走了，哪里还会有什么兔子？

“昂，兔子，就放在你家门口呢。”

方子瑜点头，随即低头数了数笑道：

“嘿，这是谁把兔子老窝给端过来了？四五只呢！是给你当诊费的？”

江宁拿钥匙开门，听了方子瑜的话点了点头，也当是村子里谁给他送来抵药费的，也就没多在意。

“也许吧，你帮我将他们放我背篓里吧，我怕它们误食了我的草药。”

“行！”

方子瑜看着野兔子有趣就应了声，先把药箱放进了屋里就出来把那几只野兔放进了柴房里的鸡笼里，还顺道拿了点烂菜叶子喂了它们。

江宁进了室内准备换衣物，打开衣柜却突然摸到一个冰凉的物件，微微皱眉，伸手拿出来摸索了一阵。

这是……他的佩剑。

哼，倒还识趣。

知道了是谁的东西，手指不自觉地抚着剑身轻轻勾了勾唇，昨日莫名的不快也突然散去几分。

此时方子瑜进屋却不见江宁便寻到了内室，却叫他开着衣柜，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便走过去瞧了瞧。

“咦？阿宁，你这怎么还有一把剑啊？”

方子瑜在京城多年见多识广，他一见到江宁手里的这把剑就觉得并非一般的兵器，奇怪江宁怎么会有这样的长剑？

“是抵债的。”江宁鬼神，淡淡地回了方子瑜一句便将长剑放回了衣柜。

“你先出去坐，我把这些药材先清洗一下。”

方子瑜看他神色淡然言语坦荡的样子虽然还有些疑惑却也没有多问，只是笑道：

“不用，这活交给我了，你去歇着吧，在路上晃了一早上你也怪累的。”

江宁轻笑，知道这是方子瑜的好意便也答应道：

“呵，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昨日见到江宁就看出来他有心事，虽然不知为何却到底没有相问，江宁向来心思重，要让他说什么心事比登天还难，倒不如哄他高兴。

如今看江宁重展笑颜他心中也跟着高兴起来：

“跟我还客气，还是不是兄弟了！”

江宁轻笑，任由他忙活了。

到了午时，二人用过了方子瑜带来的饭菜，方家的管家正好上门来寻方子瑜。

“少爷，老夫人从京城回府了，见您不在家就派小人来寻您回家，说是有要事。”

管家看着方子瑜杀人似的眼默默低头……

少爷，这可不怪我，谁让您不答应老夫人安排的婚事，还说喜欢江公子……不然老夫人也不会这么防着你。

偷偷拿眼剐了一眼管家，转头对着江宁笑了笑：

“得，老娘又催着我回去了，那阿宁我过几日再来看你啊！”

“就你啰嗦，行了，快回吧。”江宁挥挥手让方子瑜快点离开。

方子瑜回头哀怨地看了一眼一点都不挽留他的江宁，起身不甘不愿地上了马车。

送别了子瑜之后过他小憩了一会儿，到了未时才起身，就在他准备将院子里晾晒的时候却听院里有人急促的脚步声。

“宁哥哥！宁哥哥你在家吗？”

是一个孩子清亮急促的声音，江宁知道他是谁，放下手中的草药往脚步声的方向侧头：

“小喜，你怎么来了？是你爷爷生病了？”

那个叫小喜的孩子穿着土黄色的短打，穿着破旧的布鞋跑到了江宁身边，喘息了几下才对江宁便摆手边道：

“不是的，是村里今天来了差爷抓壮丁来了，说是一户一人，凡是年满十六到四十的都得去服役，我爷爷怕那些人为难你就让我提前过来带你先去山上躲躲，他们找不到人自然就走了！”

壮丁？今年朝廷这么早就招募了？

江宁有些奇怪朝廷这举措不过这和他这山野村夫可无关，便揉了揉小喜的脑袋的汗说：

“小喜你别急，你看我都是个瞎子，他们哪里会抓看不见的人去服役，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小喜见江宁无所谓的样子就有些着急地说：

“不是的宁哥哥，你不知道这次来抓人的是谁，是那最讨厌的刘二狗！他连大牛叔都抓去了，哪里会放过你，你还是快随我上山去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说着就要拉江宁往外走。

喜儿说的大牛叔是西山村的一个瘸子，叫刘大牛。

刘大牛年轻时候在大户人家做工，一次不小心摔伤瘸了一条腿就被赶回了家，刘大牛家里只有一个妻子，他没有孩子，一家靠着三亩薄过活，如今已经三十多了，按理说家中有疾者可免服役，怎么连他也要去？

江宁想到西山镇的县令那般不作为，有这样的事也无可厚非，随即点了点头：

“好了好了，我和你走，不过我得把这些药给收好，我怕晚上下雨被淋湿了就不好了。”

“嗯！”阿喜见他答应便点了点头也帮着江宁收拾了院子里的药材。

等他们把药材搬到了小屋里，江宁锁了院门就带着阿喜往山上走，谁知他们晚了一步，刚走出去没几步官差就来了。

“前面的你给本官爷站住！”

听人一声大喝，二人不由站住了脚，小喜有些紧张地看着江宁，不由抓紧了他的手。

江宁感觉到小喜的紧张，拍了拍他的手以示安慰，慢慢带着他转身，对着官差的方向作了作揖。

“官爷，敢问何事？”

来的官差有四五个人，领头尖嘴猴腮的就是小喜说的刘二狗，出了名的见钱眼开。

他看了一眼江宁的样子，突然想起上次谁说他是个大夫，还没家人，嗯，就他合适！

随即趾高气扬地对着江宁和小喜，也不回答江宁的话，挥挥手对着身后的手下道：

“来啊，把他带走！”

一声令下身后的两个官差直接上前把江宁抓了起来。

小喜突然被撞开，看到江宁被抓立刻就急着上前阻拦！

“宁哥哥！你们放开宁哥哥！”

江宁突然被两个孔武有力的官差抓住也是一惊，没想到对方居然如此无理！

“这！你们抓我干什么！”

刘二狗拿着募兵告示，对着江宁冷笑：

“朝廷征兵每户一人！怎么，你不知道？”

江宁被抓着挣扎了两下，只觉这些官差不可理喻！

“可我一个瞎子怎能当兵？你也不怕上头知道了怪罪？”

刘二狗听了这话仿佛是听了一个笑话随即笑道：

“我才不管你是瞎子聋子还是瘸子，只要年满十六到四十就是得去服役！这是皇命谁敢违抗？快和我走，再磨磨蹭蹭看我不抽你！”

抓着他的两个官差就要拖着江宁走，小喜立刻抱着江宁的腿不让他们带人走。

“你们放开宁哥哥！”

“这小兔崽子找死呢！”刘二狗一看就要上前拉开小喜。

“等等！官爷我和你们走，你们别为难这孩子！”

江宁话一出口刘二狗倒没动手，自愿的比拖走的可方便多了。

江宁听刘二狗没动静才松了一口气，才小喜低声道：

“小喜，你这就去村长家让他去镇上的济安堂找方公子来救我！”

小喜抬头，看着抓着江宁的官差咬了咬下唇：

“可是他们……”

江宁知道小喜不愿意走便冷了几分脸：

“听话，只有他来才能真的救我，快去！”

小喜听着就红了眼，知道江宁说的是好办法便也只能委屈地点了点头：

“好！我这就去！”

说完狠狠瞪了那些官差一眼往村长家跑了过去。

“行了，走吧！”

刘二狗看碍事的人走了便让人带着江宁走了。

“大哥，他是瞎子怎么去啊？”

刘二狗身边一人看着江宁走路跌跌撞撞地皱了皱眉。

刘二狗看着自己兄弟就像看傻子似的：

“你是不是傻！我们收了卢员外的银子，找人顶他儿子，这人孤身一人不是正好？毕竟去服役的人身子差点的死在路上也是常有的事不是？”

那人听完立刻恍然大悟，讨好地对着刘二狗道：

“哦～嘿嘿，还是大哥高明！”

江宁跌撞间听到了一嘴，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倒霉了。

他记得之后就被带到了县衙中，还被按着打了份手印就被送入一辆都是人的马车里了，他这身体因为小时受到寒气侵蚀所以比一般人虚弱，当晚他就发烧了，迷迷糊糊分昏睡了过去。

“江大夫！你醒啦！”

刚想起昨天的事，身侧就多了一个陌生的气息，这让江宁恢复了些许警惕，可那声音有些熟悉，想了想才开口道：

“你是刘大哥？”

刘大牛小心地曲着不残的腿将江宁扶了起来：

“是我，江大夫你还好吧？”

江宁坐正，觉得喉头痛痒不由咳嗽了几声。

“唉，江大夫，没想到他们居然会把你抓来……”

刘大牛见江宁面色青白，双颊微红的样子不由担心。

江宁咳嗽着摆摆手：

“好了，别说这些了，刘大哥现在我们到哪了？”

刘大牛看着满车的人偷偷对着江宁道：

“军爷带着我们连夜出了城，现在已经到千叶县了。”

江宁皱眉，居然已经到千叶县了，不知道子瑜现在有没有接到我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