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谈心

季沉舟有钱、有颜、有品位、有教养，关键是他也不在乎钱，他很大方，能靠着这么个男人生活，可以说相当美好了。可是，自己百试百灵的勾搭在他那儿失效了。说不定他喜欢的是好孩子。送他去学校，手把手教他表演，敦促他努力向上……使劲把路放变成一个积极向上的上进青年。

好孩子就好孩子，看在跑车的面子上，路小爷就当一次好孩子又何妨

回去的路上，路放给他远在两千公里外，还住在小城的爷爷打了个电话，说他过年回家的事情。他都打算好了，到时候把车开回去显摆一把，也给老头长点脸。

老头却说：“小放，今年你爹让我去他那儿过年哩。”

路放有点惊讶，但心里也不太舒服，道：“那王八蛋打算认你了啊？”

“哎，别说胡话，好歹你爹。”

路放哼了一声：“那我今年就不回来了。”

“不回也好，好好工作，好好学习。”

“我刚给你汇了三万块钱，搞不明白就让大伟帮你取。”

老头在那边咳嗽了两声：“又汇钱，都跟你说了别给我汇钱了，上次的还没花哩。”

“你留着干啥？下崽儿？你也活不了多少年了，自己好吃好喝享受下。别替我省，我跟你说，我就要赚大钱了，到时候把你也接过来享受享受。”路放接着又问了一句，“你最近身体咋样？”

“身体好着哩。好好，我有事儿，不说了。”老头赶紧挂了电话，路放觉得有点不对劲，以前都是老头拉着他絮絮叨叨说得他不耐烦快发火才会挂电话。这次匆忙就挂了，挂之前，路放似乎听到有人在喊他爷爷的名字，还不是用的他家的方言。已经到了那王八蛋家了吗？

路放口中的王八蛋，特指他亲爹。路放爹妈在他很小时就离了婚，离婚后把他踢皮球似的踢了几年，最后踢进了他爷爷奶奶家。也难怪他混，爹不管娘不爱，爷爷奶奶又管不住。到这他都没把他爹恨得那么厉害，顶多也就是没感情。但是他爹二婚后，新的妻子不仅不让他爹认路放，连他爷爷奶奶都不让认。

当年他奶奶生重病，他爸那个王八蛋硬是一分钱没出，最后奶奶潦草的治了治，硬生生因为没钱病死了。当时路放就眼睁睁看着床上的老太太疼得死去活来，没钱送医院，路放就恨死了这个男人。哪怕他爷爷似乎已经原谅他了，但是要路放原谅那绝对不可能。他跟他不是父子，而是仇人。

因为提到了那个王八蛋，路放心情顿时不太好，回到公寓也沉着脸。

季沉舟问：“怎么了？新车不是你喜欢的款？”

说到这，路放还有点诧异，反问道：“季老师，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款，连颜色都蒙对了？”

“你电脑用的是这款的壁纸。”

“我三块显示屏，每个壁纸都是车。”

“这款在中间那块显示器上，开机最多的，应该是你最喜欢的吧。不喜欢也没关系，可以再带你买喜欢的。”

“很喜欢，也很惊喜。”路放挑眉一笑，把手扶在季沉舟背后的沙发靠背上，声音有点荡：“季老师，你这么个宠法，我怕我会忍不住爱上你。”

季沉舟低着头轻笑，似乎不太好意思，温温柔柔的声音：“你三个小时前才揪着我准备揍我一顿，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孩性情都这么多变吗？”

提起这茬，路放原本浪笑的脸上也有点挂不住。刚才的确一时冲动差点揍了季沉舟，后来还跟他闹了好半天的脾气，直到肯定了他的演技和拿出车钥匙，他才消停了。这去兜了一圈回来，说出这样的话，是个人都会觉得他是对着跑车在表白吧。一时过于兴奋，大意了。

路放有点尴尬，轻咳一声：“季老师，我是你公司第一个签约艺人吗？”

“不是，以前带过一个，不过已经解约了。你不用担心，我每次只带一个人，会把最好的资源给你。”

“我不是说这。你对你所有艺人都这么好吗？”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呀，季老师？

季沉舟抬起头看着路放，季沉舟跟人对视时，总是特别认真，眼里含着一点水色，会让人产生一种深情的错觉。他就这样看着路放然后说：“当然不是，我只对我看上的人好。”

一瞬间路放差点产生了点什么错觉。

但是季沉舟马上两眼一弯，眼里的深情就被眼睫碾碎，从眉梢眼角全漏掉了。然后愉快地说：“我看好你，你也别怀疑自己，接下里好好努力。”说完伸手揉了揉路放的头发，揉完还拍了拍他的头顶，仿佛在揉狗脑袋，揉完奖励性地拍拍头。接下来的桥段就该路放伸长舌头哈气了。

这特么啥玩意儿，路放有种撩骚不成反被日的感觉。季沉舟在逗他，逗得比自己隐晦高明，也是在警告他别没事儿瞎撩，到时候别不小心把自己搭进去了。

呵，不可能。

“嗯，季老师说得是，年后我也该努努力了。”记住，要做积极上进的好孩子。

季沉舟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而问道：“你春节回家吗？”

“不回。你不在我也可以在这儿住吧？”

“我在的。”

“你也不回家？”

“嗯，如果你说的我父母家的话，他们在英国，家里也并没有过农历新年的传统。我圣诞和新年已经回家看过他们了。”

路放又盯着季沉舟看了看：“难怪你有点像外国人，我最开始看你脸就不很自然，还以为你整过容呢。”

季沉舟淡淡地说：“我祖母是英国人，我有八分之一的英国血统。另外，我也的确整过容。”

听到季沉舟亲自承认他整过容，路放还是有点吃惊：“为什么，嫌自己不够好看？你又不靠脸吃饭，用得着整容么。”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而已。”

“把你以前的照片给我看看，看你之前到底有多丑，哪家医院给你整这么好看的。”

季沉舟笑：“你也要去整个容？”

“我觉得我够好看了，用不着。”

“是的，你不用，你已经很好看了，眼睛和唇形都很有特点，很有辨识度。的确是一张非常适合荧幕的脸。”

“啧啧，以为你夸我呢，说来说去，还是适合演戏。”

“也是在夸你。”

“快点呐，季老师，给我看看你以前的照片嘛，想看下你没整容之前是什么样。”

季沉舟垂了垂眼，声音放低了一些：“没有以前的照片，既然都整了容了，这就是我唯一的脸，我也不想看到以前的照片了。”

“哦。”

看路放好像很失望，季沉舟又说道：“你知道李慈吗？”

路放摇了摇头。

“那你知道戈怀安吧。”

“戈怀安是人都知道啊，大满贯影帝，影视界一哥。”

“那你知道他是从那部叫《红的一生》电影开始出名的吗？但那部戏的最佳男主角不是他，是李慈。当年那部戏大火，他也随之崭露头角。”

“听过。”路放拿着手机查了查，皱着眉说，“咦，网上竟然查不到这部电影，关于李慈也只有只言片语，说他已经出意外死了。”

“嗯，电影也被禁了。”

路放转头看着季沉舟，疑惑不解：“你给我说这些干嘛？”

季沉舟笑了笑：“你不是想知道我以前长什么样嘛，我又没有照片，不过当年挺多人说我长得像李慈的，我还去参加过那种长得像明星脸的综艺节目，模仿过他唱歌。”

路放疑惑，虽然不知道那李慈长啥样，但是能当演员，也差不到哪里去吧。季沉舟还真是个完美主义。

那晚他们聊了挺多。路放才发现自己和季沉舟还挺能聊的。虽说季沉舟看起来淡淡的，不是那种很热情的人，但是挺会聊天。从自己说到娱乐圈，再说到影视圈，路放倒是知道了不少圈子里的事情，当然他感兴趣的无非是那些名人的八卦。最劲爆的是，季沉舟说戈怀安是个同性恋。路放不太相信，戈怀安都已经结婚生子，跟妻子也是出了名的恩爱夫妻。

面对路放的怀疑，季沉舟也只是笑笑。

跟季沉舟这么心平气和地聊了聊，路放对他有挺大的改观。之前只觉得他心眼多，为人虚伪狡诈，只会坑人。那种斯斯文文，彬彬有礼不过是做出来骗自己上钩的。

现在，路放觉得季沉舟这人看着有点冷清，但是说话说得深了才发现他，怎么说呢，还挺有人情味儿。好像这个人什么都知道，也什么都乐意给他讲，从圈子里的八卦秘密，到演戏的技巧，娱乐圈大佬的潜规则，到他自己的背景什么的，都很坦白，一点也不藏着掖着。行为让人捉摸不定，但是为人似乎挺光明磊落。

路放才知道他是英籍华人。祖籍山东的，家里世代都有人做官，民国后期举家迁到台湾，从台湾辗转美国和日本，后来在英国定居。到国外后，家里做起生意，生意做得挺大，涉及不少领域，但主要针对欧美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