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非正常应急反应

江宁眉头一挑，倒也并不甚惊讶，修长的手指蜻蜓点水般地在自己整洁的西装领口处点了点：“领子歪了。”

王轩然一愣，他没头苍蝇似地忙活了一早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皱着眉头努力分辨江宁那双清冷似流云的桃花眼里到底有没有开玩笑的意味，随即后知后觉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翻起来的衬衣领，才意识到这位大爷是认真的。

江宁拉开一旁办公桌前的空椅子，大马金刀地一屁股坐下，习惯性地叠起一双长腿，左手搓着半挂在腕子上的木珠，右手朝着王轩然勾了勾手指。

王轩然伺候这位主子也有几年了，深知其尿性，不用说就自动回去把一摞整理好的资料拿来“上奏”。

江宁把贴了红便签的文件夹抽出来翻了翻，王轩然在一旁说道：“我刚刚给您在媒体那边的朋友打了电话，去跟踪林苑的是一家叫星城的小媒体，现在信息传递太快了，基本上都是即时快讯，他们这种行业同行竞争很激烈，那小记者提前撰好几份稿子，随时拍完随时上传，前后也就一两分钟，根本拦不住啊……”

江宁头也没抬，一目十行地看着文件夹里收录的各方新闻稿，还有他和林苑的“暧昧照片”——照片上他与林苑在街巷的阴影中耳鬓厮磨，乍一看倒也真像是如胶似漆的爱侣。

江宁冷笑了一声。

这一幕场景原本是剧本里有的，后来临时删掉了，当时他和林苑在排演，恰好灯光师还在调试设备没开打光，再加上这个偏斜的角度，就好像他真的和林苑在剧组“偷情”一样。

这位偷拍的仁兄极其会选角度，有时候两个人在众人面前互相开个玩笑，都能被他拍出打情骂俏的味道。

还有一些ps过的图片，估计还花了不少钱，图修得很细，边角的衔接处不凑近拿放大镜仔细看都看不出违和感。

王轩然：“不过好像没落着实锤，只说林苑站在咱们公司楼底下给您打电话。”

幸好江宁刚才把她忽悠走了，没真的去见她，也没跟她说自己在办公室。

江宁鼻子里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最后几页草草翻完，合上文件夹撂到一边：“这样吧……妍妍，帮我打个电话给程老师，今天晚上的太极课不去了。这两天公司放假，大家都回去休息休息吧。”

整个办公区瞬间安静下来，齐刷刷地看向了他。

王轩然震惊道：“江……江先生，您就这么……不管了？”

“这种事情，欲盖弥彰。”江宁慢悠悠地撑着椅子扶手站起来，踱回自己的独立办公室，他的办公室是半开放的，前面一个朝着办公区的玻璃墙玻璃门，后头是个朝外的落地窗，相当敞亮。

他弯腰从柜子里抽出自己存放在办公室里的棉布拖鞋换上，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整个人舒舒服服地往椅子里一垮，隔着玻璃墙对王轩然说道：“不用管了，到时候谁问你们都别吭声，这种事冷几天就过去了……诶，妍妍，拿我杯子去把茶泡了再走。”

苏妍妍走到他办公室门前：“你不走？”

江宁指了指办公桌上的机械闹钟：“我下午还有事，中午在这边将就一会儿。”

“那你不走我也不走，”苏妍妍理直气壮地说，“你去哪我得负责把你送去。”

江宁匪夷所思地瞅了她一眼：“……还有巴着上班的，行吧，先去把茶泡了，还是我没喝完的那盒老普洱。王轩然你手下几个团队都交代清楚，有项目正在做的就继续，没有的都放假。”

王轩然：“这……放到啥时候啊。”

江宁想了想：“起码等风头过去点儿吧……回头等通知，手头上的事赶紧收收尾都散了吧。”

王轩然还是不能适应他这种非正常的应急节奏，答应了一句，愣愣地转身飘走了。

鉴于苏妍妍自告奋勇地留下，江宁使唤起来也一点儿不客气——先是把公司打扫了，江宁他们公司租了将近一整层楼，好几百平米的地儿，苏妍妍干完活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脱了层皮，还被某人毫无人性可言地使唤去买午饭。

苏妍妍义愤填膺地一摔扫帚，气喘吁吁地站在空荡荡的办公区，冲着玻璃墙后一边喝茶一边翻袖珍版育儿手册的江宁抱怨道：“就不能订个外卖什么的嘛？！”

江宁端着保温杯喝了一口，气定神闲地道：“外卖不干净。”

苏妍妍崩溃了，难道她去买的午饭不是拿外卖盒装的？不就是换了个“送餐员”么。

可惜江扒皮坚持要用她这个“御用送餐员”，苏妍妍翻着白眼提溜起自己的外套出门，走到门口还在小声嘀咕：“被害妄想症啊……”

江宁耳朵尖：“你说啥？！”

苏妍妍敢怒不敢言，都已经走到了门外走廊，传回一声带着回音的：“没啥！”

等到江宁吃饱了饭，靠在办公椅上眯了二十分钟起来一看钟，已经快一点了，他心里默默算了算时间，他们公司离那个咖啡馆很近，现在开车去望东路环岛即便加上堵车的时间也该够。

江宁：“妍妍！走了！”

苏妍妍抱着滚烫的手机：“……！！不是怎么要走了！这这这排位呢……啊哎哎尼玛射手傻逼啊！推塔啊端着个弓跟超级兵比划啥呢？！辅助套他啊套他啊！！拎着个破绳儿打尼玛的吉祥如意中国结呢？！”

“……”江宁没吭声，把棉拖鞋换下放回柜子里，穿上外套转头就往外走，但心里总还感觉有什么事悬着，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翻出莫思远的手机号拨了出去。

苏妍妍急得从椅子里半站不站地立起来：“哎你别走啊！等等这把快完了……”

江宁快要走到电梯口的时候，电话拨通了，一阵震耳欲聋的迪厅节奏乐从电话里砸了出来。

江宁脚步停在电梯口前，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江宁却没进去。

“喂？思远？”江宁有些恼火。

随即一串说笑声传来，能模模糊糊听见莫思远对旁边的人说了几句“等会啊接个电话”，然后在一片群魔乱舞的嘈杂声中对电话喊道：“喂？哥啊。”

“你现在在哪？”江宁冷着脸看着面前的电梯门自己缓缓关上，“不是跟你说了下午两点去见冯秋风么？”

“没事儿没事儿哥，”莫思远似乎还在跟旁边的人说笑着什么，“哈哈……哎等等……没事儿啊哥，我心里有数，待会就过去。”

江宁气得脑子都有些发懵，但好在是忍着没发作出来，压着嗓子眼儿里的火气道：“你在哪？我听说你的车送去修了，我开车去接你。”

电话里传来玻璃杯相碰的声音，莫思远似乎喝了口什么东西，江宁单单听见液体滑过咽喉的咕咚声，就仿佛能闻见那股扑鼻的酒精味。

“你别喝酒了，待会还要见……”江宁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传来“嗙”地一声巨响，他吓得一愣，“喂？！莫思远你怎么了？！”

半天没人答应，江宁眉头几乎凝成了块，心猛地蹦到了嗓子眼：“喂？！”

苏妍妍匆匆忙忙地提着包跟出来：“打完了打完了，可以走了，哎宁哥怎么不按电梯啊？”

苏妍妍刚准备去摁电梯按键，却被江宁看也不看地一把攥住腕子，她一抬头，发现江宁的脸黑得像是块被雨淋湿的石头，冰冷冷阴森森的。

“宁……宁哥？”

电话另一端的莫思远这会儿才总算又有了声响：“……喂？哥还在吗？对不起对不起，刚刚电话碰掉了。”

江宁蹦到嗓子眼的心这才悠悠落了回去，依旧沉着声问道：“你人在哪家店？”

莫思远：“望东路旁边的那家朗普斯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