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季一鹤一大早就起来准备报道了，身上穿的是秦江浪的白色衬衣，他把过长的下摆塞进黑色的西装裤里，仔细的扁起袖子。

他对着镜子看，像个高中生穿着古板的正装，怎么看都有一种违和感，不过脸上的红肿已经退下去了。

衣领有些大，有些很迷醉的气味，他揪着衣领放在鼻尖下闻，淡淡的不浓郁的烟草香，季一鹤耳朵尖顿时红了。

到公司报道完后，他被分在了人力资源部的办公室，一早晨的任务都是跑腿打杂的，要么去楼下帮大家买咖啡，要么去其他办公室送文件。

连着一个星期都是这样，他在公司里还到处向其他保洁人员打听秦江浪的消息，结果都石沉大海，没有保洁员认识他。

每天都是跑腿送咖啡，季一鹤不知道这样的工作有什么意义，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季一鹤有些失落，坐在卫生间的马桶上放空思绪，想尽快调整过来心态，他安慰自己新人入职或许都是这样。

门外伴随着流水声传来一阵轻鄙的笑声：“就刚入职的小孩，大专毕业就进来了，谁知道背后有什么人！”

“肯定跟某个高层领导的关系不一般，大公司，门道多了去了。”

“要么说呢，家里有背景就是好，不用努力什么事都省了。”

“Halen姐说她复旦研究生毕业的进公司都费不少力气，他一大专毕业的小孩进来，Halen姐自然是看不惯，就只能让他跑腿服务了。”

这些都是公司的潜规则，季一鹤顿时明白了。

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走远，头顶明晃晃的钻石灯照在奢华的黑色大理石地板上，倒映出他坐在马桶上的身影。

季一鹤托着脸，垂眸盯着自己的鞋尖看，他知道自己是托着秦江浪的关系进来的，可他的大学三年也都是脚踏实地过来的，他努力过，为了考四六级吃饭背单词背到吐，为了给自己多学点东西他可以熬夜不睡觉，虽然在学校里成绩不拔尖没有年年得奖学金，但他并没有虚度光阴。

他知道人和人的差距很大，知道自己的身体有缺陷，也知道自己的天分不够高，可他从来没有放弃过自己。听见别人的诋毁，他还是有一瞬间的失落，心里沉甸甸的发堵。

生来平庸残缺无力，却也向着朝阳生长。

他的努力不求回报，只图自己心安理得。

季一鹤用凉水洗了把脸，对着镜子浅浅的笑了笑，调整好心态回到了办公室，继续跑腿工作。

宋承难得进趟办公室，看见季一鹤小心翼翼的端着咖啡给大家放到桌子上，小孩眼睛盯着手里的咖啡，怕洒出来走的很慢，一脸认真的表情巨搞笑。

宋承忍住笑，拍了拍手：“晚上几个部门迎新聚餐，大家今晚不用加班！”

办公室里一片欢呼声。

季一鹤像是没听见还在认真的送咖啡，太把鸡毛当事情，宋承觉得秦江浪还真招来个宝贝。

宋承上去拍了拍季一鹤的肩膀：“小鹤，你别跑腿了，去休息一会！”

面对领导的搭话，季一鹤受宠若惊的摇头：“不……不用了宋经理，这是我的工作，还没到下班休息时间。”

难得认真，难得有心。

宋承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笑：“那你好好干！”

晚上大家吃完饭，就去KTV唱歌，一个桌子上开了许多瓶的九度，季一鹤被大家轮着敬酒，至于为什么敬酒，大家都心知肚明。

年龄这么小，学历还低，一毕业就能进大公司，说是没背景鬼都不信。

宋承受秦江浪的嘱托，特意关照小孩替他挡酒：“小鹤给你点首歌吧，你会唱什么？”

季一鹤酒量浅，有点醉，他睫毛忽闪着想了一会：“我能不能不唱？”

宋承喝了口酒笑：“怎么五音不全？”

季一鹤醉的大脑反应迟钝，别人说什么话他都要想一会，他轻轻摇头：“我……我不太会唱歌的。”

人生的十多年，他一分一秒的都贡献给了乏味的学习和家庭生活，几乎没和别人去过ktv夜店这种地方，上次去夜店还是被付祥给硬拉去的。

宋承觉得小孩特别逗，故意拿出领导的架子来一脸严肃：“不管唱什么反正都得给大家唱，这都是我们部门的传统，新人都得给大家唱歌！”

季一鹤垂眸缓了缓灯光带来的头晕目眩，他站起身走到点歌机旁边点了首歌。

在众人的目光里，伴随着音乐响起，他身型站的笔直，捧着话筒开口认真唱：“五星红旗迎风飘扬，胜利歌声多么嘹亮……”

……？？？

空气里安静了一瞬，随后全包厢的人爆笑不止！

这是二十一世纪，不是二十世纪九十年代！这年头还有人在ktv里唱红歌！？

宋承捂着肚子笑的受不了，用微信给秦江浪拍了一段视频：“你从哪里招的这么个根正苗红的宝贝！我艹艹艹，要笑死老子了！”

秦江浪这一个星期都在忙查尔斯的case，没去公司，今天他刚忙完签约的事情，黄浦江的地已经批了下来，很快就能开发一片新楼盘。

手机里的人，五颜六色的灯光在他的身上流转明灭，背景人声嬉笑嘈杂，他用轻快的嗓音唱着红歌。

心无旁骛，专注如一。

秦江浪的喉结沉沉滚动，情不自禁的笑了，他向宋承要了ktv的地址，开车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