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棺材》

一番闹腾后三人才安顿下来，村长给他们安排在了村委会办公室楼上的招待所。柯明翻开自杀老人的资料摆放在桌上：“这里就是他们提供的资料，都太简单了后来我走访调查又补全了资料。这两个月自杀的一共六个，而却都是差不多一代的老人。”

最先开始自杀的是一个84岁的老人，老人没有精神病或者老人痴呆症，突然消失不见踪影，家人报案失踪后发动了全村都没找到人，三天后在祖坟附近被发现躺在棺材里喝农药自杀，老人没什么文化留下遗书说活的够了，于是找块风水宝地了解自己，让家人别挂心。

另一个是84岁的老人，家庭和睦四代同堂，没有缘由的情况下突然就悬梁自尽。

一个是68岁的老人，平日里很开朗爱聊天爱热闹，在村里爱给人说媒还成过几对，自己家也是儿孙满堂。自杀那天是在下午，她儿媳妇说四点左右他们还在前院玩，刚拉孩子进去洗澡就听到外面喊有人跳井，老人一心求死救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井边放着老人生前最爱的绣花鞋。

随后柯明拿出一份档案：“其余的自杀原因大同小异，都是觉得活的够了自寻短见，只有这个，这个老人村里人叫疯老，和我们今早看到的一样，只是这个老人已经自杀四次了，每次都被救过来，但脑部严重受挫近乎痴呆，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一心求死。这些资料大部分都是邻里街坊说的，村长和村支书忽悠半天提供的资料还没有村民说的有用。”

弈群青拿着喝农药自杀的老人档案：“这里的人都把棺材放家里吗？”

“这里老一辈的会，只要是这村子人比较传统，就像差不多年纪就给自己做套寿衣一样，做寿衣顺便给自己打个棺材，反正村民自己家里也大，放柴房杂物房的都有，也不怕占地方，但现在几乎都是一个人住的老人才会这么做，毕竟年轻人接受新思想还是不太接受天天看着个棺材等死嘛。弈队，这次急着让你们过来是因为前天又一个老人自杀了，前天自杀被救送院就不回，昨天从医院里领回来，现在应该在家里做法事，之前我已经和他们家人说过等会过去看看。”

村子只要是种植果树，所以每一户都地大户广，村里的路都很宽比较方便驱车，按照柯明的说明，这村子习俗规定，人身后事都必须从家里开始一边做法事一边抬着棺材走到埋葬的地方，由直属亲人撒第一拨土后全员离开，然后交给做白事的人独自完成最后的工序。

一路上开去，这村子都是田地和一两层的平房没什么意思，凌祎靠着窗半眯着眼睛养神，睁开眼时看到路上一大堆烂木头，黑黑的一堆下几场雨应该能养出不少蘑菇，这么想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但其实也只过了5分钟左右，车子停到一户人家门前，看到一群人披麻戴孝站在院子里正准备上山，三人和人群擦肩而过。

“这个月去也好，下个月就没的全尸咯。”

嗯？弈群青转头想看是谁说的话，但一大群人站一起，一时间也分不清是谁说的话，自杀老人躺在棺材里放置在客厅让亲戚们与之道别，旁边有个人安静的独自忙活，这人应该就是留下来收尾的做白事的人了。

柯明和一个中年男子说了几句走来对收尾的人说：“你好，我们是县城的调查员，刚和这位死者的家属打过招呼，先让我们看看遗体好吧。”

收尾的人也没正脸看他们，略微抬眼往上瞄了凌祎一眼，眼珠快的像被烫了一样，在旁的弈群青随着他的视线也看了眼凌祎，只见后者豪不自知麻利的带上手套抬头示意那人迁开遗体脸上盖着的纸钱。这位老人也是喝农药死的，脸部泛青紫、瞳孔扩散、指甲呈紫黑色，典型的中毒症状与死亡证明书所示相符，凌祎小心翼翼的进行检查好一会后，看向弈群青摇摇头，后者会意的点头：“兄弟，可以了，盖上吧。”

检查结束后三人看着一群披麻戴孝的队伍抬着棺材有序的步行上山，女人和小孩不必送行所以死者的儿媳妇留下来招呼他们，这家姓梧，大儿子在县城做生意所以思想比较开放，不然也不会让人在老人死后还给检查，柯明拿出笔录开始询问：“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老人自杀的？”

儿媳妇叹着气摇头：“这要从前几天说起，那天中午公公突然打电话过来，老公出去搬货是我接的，他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大概就是好好照顾孩子啊，帮老公多分担事情，又说存折那些记得放好，又告诉我了他退休的卡和家里饭钱的的地方，我们每个月都回来一趟顺便给公公些零花钱，他就叮嘱道这个月别给带钱，给他带瓶好酒就行。后来我感觉怪怪的，等老公回来他就说要赶紧回来看看，打开门公公就躺在床上像睡着了，床头摆着一瓶茅台和一瓶农药。我们当然马上叫救护车啊，可惜也晚了，我们也不知道公公怎么突然想不开，可能是我们一直让他搬出去和我们住，他不舍得祖屋吧。”

走出梧家，三人都被这诡异的气氛压着，是什么导致一个年迈的老人不享天伦之乐，迫不及待的一心求死呢？

随后，他们也向周边的邻居求证，大致上都是说老梧人热情就是典型的村口大爷，喜欢在祠堂和村民们下棋，偶尔抽烟最爱喝酒，酒品也好最多喝醉了抓着人聊天，因为儿子在县城工作做生意自己很是骄傲，儿子儿媳妇也很孝顺，还希望接他出去住，可惜老人死活不肯，说自己一农民接受不了大城市的生活，老伴去的早，他每天就出门吃饭下棋回家也没见不妥，身体也一直很健康。

“太正常了，反而不正常。”弈群青说着看向一直默默不语的凌祎：“你看到什么了？”

“.............”凌祎正在发呆。

“凌祎！”

“嗯？”凌祎刚在想事情，回过神来说：“什么都没有，老人抢救时处于深度昏迷，最后只模糊听到医生说了句不行了，拔管。”

“..............就这样？生死寻常事，至于你这么忧愁吗。”弈群青倒是乐了，看来这人也没有想象中的冷血。

凌祎嗤之以鼻：“不是这个，我在想那个做白事的人，总觉得有点脸熟。”

“怎么说！”突然弈群青就紧张起来，想起那个人偷偷看凌祎的眼神。

凌祎闭着眼侧着头回忆着：“额头低扁，颧骨塌陷，这人的脸在面相上是典型的苦命脸。不过只看了半张脸......他也没抬头.......”最后也摆摆手没说下去。

而后柯明表示县里还有工作要回去一趟，弈群青和凌祎决定在村子里逛逛，顺便走访一下那几个自杀老人的家。第一个84岁在自家祖坟喝农药自杀，两人来到发现祖屋已经没人住，三个儿子都在外面打工，一个女儿嫁到同村人，根据女儿的说法是老人这么老了突然有天发现不舒服去检查发现是肺癌晚期，三个儿子因为老父亲的医药费吵起来还打了一架，后来没多久老人就留下遗书去了。

不过这也是唯一自杀者中得病的，其余的老人并没有发现任何大型疾病，两人走了一路远远的看到前面荒废的田地，黑漆漆的一片在中午的太阳光下黑的发亮，走近才发现是一堆废旧的黑木材。凌祎蹲下观察，最近是雨季经过日晒雨淋这些木材已经发霉，但捏碎表面的木皮，内里的木料依然很漂亮，他拿起来递给弈群青看。

弈群青“嗯？”了一声，接过闻了闻：“这是梧桐木，这是村民烧木料的地方吗？这么大的地方怎么不拿来种果树，也太浪费了吧。”

“棺材木。今早那个大爷的棺材就是这味道，梧桐木酸酸臭臭的，但烧过后会有淡淡的幽香，而且烤过的木材发霉也不长菌，这里木材这么多大概是40多副的用料了。”

“这么多！有意思，看来这村子还有很多事情瞒着我们啊。”弈群青踩着木头，提起了一边的嘴角。